修道者和修魔者,就像是泾水和渭水,它们共同的流向都是大海,中途也可以并行,但无法融合、交汇。
所以,希衡定论,她和玉昭霁可以亦敌亦友,也可以做论道知己,但唯独涉及危险的情爱关系,就太畸形了。
玉昭霁则觉得,这些重要吗?
他根本油盐不进,听不进一点希衡说不该动心的话。
“有分歧,乃是常事。你我相识多年,我们的分歧从认识第一天就存在,初次相逢,你我不就因分歧互捅刀剑?可希衡,到现在你我可还有那么多的分歧?”
他们已经能坐在一起喝酒、畅饮。
他们能共同前往剑神墓,一起面对风刀霜剑,将后背托付给彼此。
难道……难道当初她待他那般信任,心里却还存着正魔分歧吗?
玉昭霁越说,眼里涌动的情意就越晦涩,他未尝越雷池一步,没有孟浪靠近希衡,但如若眼神能接触人,此刻希衡估计已被融入他的骨血之中。
她闭上眼睛,有些难以面对这样复杂的状况。
太子殿下越说,眼里的情意就越晦涩:“同我走。”
他想伸手去拉希衡,以往的玉昭霁一定二话不说,拉着希衡的胳膊就要往外走去。
可此刻挑明心意,他们之间没了那层隔纱,玉昭霁便得注意不要孟浪,他放下自己的袖子,隔着自己的袖子和希衡的袖子,拉着她往外走。
画舫外。
毁灭欲界星衣的人仆们诧异看着画舫的门忽然大开,太子殿下拽着那位修道者,足点江水,越过江面,朝欲界深处而去。
修道者被拽着,没法离开他半步。
难道是殿下终于展露了魔族皇族的峥嵘?居然要对修道者用强硬的手段不成?
但片刻,那些人仆就打消这个念头。
玉昭霁的确拽着希衡,但手腕却一点儿也不用力,环着她手臂之处以重重衣服挡住,连脚步也刻意放慢,明显是在照顾她——分明自己气得脸都寒了。
而希衡呢,她只是走得慢悠悠,却十分淡静,根本没真的被制住,倒像是想看看玉昭霁到底要带自己去哪儿。
玉昭霁喉咙一动,深呼吸,谁若信希衡真被制住,谁就是傻子。
她初初醒来,就能道出断离愁和欲香之事,醒来的时间也巧妙,她当真睡着了就没有后手吗?
恐怕不尽然,经常和邪魔外道打交道的华湛剑君,擅长引蛇出洞,昔日的柳南衣、剑神墓中的萧瑜风,全是这么被引出来的。
玉昭霁现在懒得追究这一点,带着希衡往欲界深处
欲界深夜,从不平静。
深夜时,反而是欲界之欲最活泼的时刻。
玉昭霁带希衡落入一个小巷内,玉昭霁抬手,以魔息罩住他们的存在。
巷内,是两名修者正在对峙。
一名修者环住一名弱小的女孩儿,峨眉刺凶狠抵在女孩儿脖颈间。
这人……希衡虽不认识,但认得他身上的服饰,他身上的服饰虽然已经发白、破烂,但根据纹样和颜色还是能大体分别,这是玄清宗的正道友宗问心宗的服饰。
这名修者使用的峨眉刺,也是问心宗弟子的常用法器。
衣服和法器说明不了什么,希衡见了太多修士死去,衣服、法器都被人剥光、夺去使用的例子,仅靠衣服、法器并不能判断一个人的身份。
可这名修者握住峨眉刺时使用的步法、姿势,以及配套的心法全是问心宗的功法,由此,希衡可断定,这人曾是问心宗正道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