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刘康已经是阶下之囚,马上就要拉下去活活打死,他也没有半点轻蔑。
刘康被他的气度吸引,忍不住忘了自己原来要问什么,问了一句:“诸葛大人,您说,是不是当了太监后,就比不得一般的男人有魄力了?”
刘康也多想是一个健全的男人啊。
玉昭霁回答:“刘总管将赴刑场,尚且从容,大多数人的气度不如刘总管。”
刘康想了想,也是,他高兴了,一高兴,刘康就哈哈大笑起来,他白发苍苍地狂笑:“对,我这一生,做到了总管太监,朝廷里的五品官员,见了我,都要行礼,我是个残缺的男人,但我也比大多数人有气魄,我残缺尚且能做到这个位置,我要是不残缺那我一定是个爷们儿,最纯最正的爷们儿!”
侍卫们怕刘康发狂的笑声吵到宫中的贵人,连忙将他拉了下去。
玉昭霁收回目光,让福旺进去给皇帝通报。
他见了刘康的惨状,仍然心绪宁静,玉昭霁太清楚了,王朝的每一次换代,都如同大厦倾倒,会砸死许多人。
总管太监刘康,只是其中一个而已。
没什么好值得悲悯的,如若见到一件可怜事,玉昭霁就要悲悯的话,那么,天下谁人不悲?谁人不可怜呢?
玉昭霁早就自己把自己给活活可怜死了。
他不喜欢伤春悲秋,心肠如冷雪,只会沿着他想要走的道路,一直坚定地走进去。
吱呀一声,门开了。
福旺走出来:“诸葛大人,您请吧。”他压低声音,小心提醒了一句,“只是,陛下似乎在生气。”
“多谢公公提点。”玉昭霁迈步进去。
一进去,玉昭霁就听见了女人的哭声。
“臣妾知道陛下早就厌弃了臣妾,臣妾年老色衰,早就不复当日容颜,可是陛下,清儿是您的孩子呀,清儿这些年来一直敬爱君上,敬爱他的父皇,陛下怀疑谁都不能怀疑清儿啊。”
吉妃娘娘跪在地上,痛哭失声。
天武皇帝满是厌恶的声音响起:“朕厌恶你,和你的容颜无关,是你自己作孽太多,你产子当日,古郡就生了洪灾,焉知不是你素日不行善积德所致?朕早就有所耳闻,当日的柔贵人,便是被你暗害而死。”
吉妃娘娘满是愕然抬头,眼中还有泪痕未干:“当初,臣妾生子时,陛下说臣妾是有福之日,所以京城等地艳阳高照,今日,陛下却又说臣妾作孽太多,当日柔贵人死在宫中,难道不是她小产后身子不畅,又失了陛下的宠爱,心思忧结之故吗?”
“贱妇!还敢饶舌!”天武皇帝坐在龙榻前,随手将一杯沸腾的茶水扔到吉妃额头上。
吉妃的脸当即被烫得满是血泡,在地上痛苦哀嚎。
这就是皇帝呀。
宠她的时候,封她为吉妃,恨她的时候,就说她是不祥之人。
哪怕这个皇帝已经病入膏肓,可是对于后宫妃子来说,他的一怒,都会让她们死无葬身之地。
吉妃的脸上迅速起了血泡,她身心俱痛:“陛下,臣妾的命,您要的话拿走便是,只是……自从你十多年前厌弃我们母子后,清儿在朝中也步履维艰,他怎么敢谋反?拿什么来谋反?陛下,虎毒不食子啊!”
吉妃娘娘带着血泪的控诉,却只会让天武皇帝更加愤怒。
福旺心想,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福旺赶紧弯着腰跑过去,把吉妃娘娘从地上扶起来,天武皇帝痛斥:“你让她继续说!”
福旺是真怕啊。
也许,刘康说的没错,他就是笨,本来就没有做总管太监的资质。
福旺实在是觉得眼前的场景太吓人了。
福旺是个太监,他这辈子都不会有妻子和孩子。
他不懂,为什么会有男人对自己的女人和孩子这么刻薄呢?也许是因为这个人是皇帝吧。
福旺回话:“娘娘是哀伤过度,她继续在这里,陛下也无法好好养病。”
天武皇帝这才脸色稍好一些,挥挥手,同意福旺带吉妃下去。
玉昭霁心中记下福旺,然后走上前,行礼:“陛下。”
天武皇帝正襟危坐:“这些日子,朕让你查的东西,你查出来了吗?”
玉昭霁自袖中拿出一个玉瓶,自玉瓶中倒出几十粒丹药,而后,他抬眸,说了句:“陛下恕罪。”
他起身,将殿内驯化后的一只鹰捉了过来,将这些丹药合着水,喂给鹰吃。
这只鹰吃下这些丹药,天武皇帝似乎联想到了什么,目不转睛盯着鹰看。
过了一会儿,这只鹰抽搐两下,当场死去。
天武皇帝猛地抓紧明黄的寝衣:“原来是他!不,不只他,他一个人不敢这样做,说,还有谁?还有谁想要朕的命,想要朕的龙椅?是朕的哪个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