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齐头家门大开,里面没有人,屋子里很破烂,像是多少年没住过人的样子。
而且,一进屋子,我就能感觉到一股寒意,彻骨的寒意。
秦婶进入老齐头家也开始有反应,不住地流眼泪。
二人在屋里转了一圈,所有东西都在明面上,没发现供着什么东西。
突然,外面响起了脚步声,马师傅和秦婶一起迎了出去。
来人正是老齐头,老齐头看了我先笑了笑,然后立马收起了笑脸,迟疑几秒,老齐头嗖的一声窜了出去。
老齐头的动作,比猴子还灵活,三下两下直接上树,双臂一摇晃,能在一棵又一棵树上飞,只几秒钟,老齐头就不见了踪迹,山上只剩下一群又一群惊起的鸟。
马师傅道:“这事,找村长吧,许多,你去把村长叫来。”
“啊?”
“快去,把村长叫过来。”
我对我们村的村长有点抵触,明明都是二十一世纪了,我们的村还保留了上古时代的风韵。
村长一职,先是兄终弟及,后是嫡长子继承制,反正就是哥哥干完弟弟干,弟弟干完传儿子。
听说我们村从解放开始,村长一直是刘家的人。
不过现在的村长也行,挺办事的,他也不敢不办事,这年头,不好好给老百姓办事,老百姓是真操他妈呀。
“呦,许多回来了呀,长高了,也胖了,吃饭没,吃点呀。”
“刘叔,我师父来了,说村里面有邪神,闹得挺厉害。”
“啊?”
“我师父在老齐头家呢,要不你看看去?”
“走。”
自从我记事以来,村长的形象就没变过,无论是谁,都是一个造型。
灰色旧西服永远在身上披着,双手往后面一背,脑袋上还得戴个灰色短沿鸭舌帽。
在我们村,这套行装,堪比龙袍,一般人这样穿肯定被人笑话,但穿在村长身上,一切又无比合理。
别看村长职位不高,那和马师傅见面和国外元首会见似的,先握手,后发烟。
马师傅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眼瞅着天快黑了,村长也有点慌,他说招呼人一起抓住老齐头问问。
在农村,招呼人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大喇叭。
“佛~佛,我说,那个啥,没事的老爷们都去后排老齐头家。”
重复了无数次后,大喇叭的嘶啦声才停止。
不多时,来了十多个老少爷们,我成了他们共同的话题。
有出息了、长高了、胖了、出息了......
要不是马师傅阻止,许某人得被他们夸上天。
东北农村夸人,能避开所有的缺点,不爱说话的人,称之为老实,没大主意的人,得夸人家孝顺,啥优点都没有的,得说有福气。
可能是前面的人说话太快了,给后面的老爷们都整没词儿了,不知道用啥来夸我。
马师傅和秦婶很有威望,二人云山雾罩一忽悠,老少爷们义愤填膺。
我以为是上山抓捕老齐头呢,没想到马师傅玩了个阴招,他让人在院子里支了一口大锅。
干啥?
炼猪油。
马师傅说山里的邪神好猪油,这个味道能把老齐头给引出来。
从马师傅和秦婶的对话中,我觉得老齐头已经不是原来的老齐头了,他的灵魂已经被邪神腐蚀了,或者说,邪神已经借用了老齐头的躯体。
村长怕摊上事,和马师傅他们一商量,决定先报警,让警察也掺和进来。
不多时,警察来了,警察也是这个村的人,他明确说了不参与,只看,有什么事,他能作证。
猪油的香味在村子中弥漫,不知道会被山风刮到哪里。
晚上八点多的时候,山里面有了动静,先是猫头鹰没好动静嚎叫,后是山猫叫春似的呜呜哀鸣。
紧接着,一个黑影窜进了院子,老少爷们本能散开,定睛一看,是佝偻着身体的老齐头。
老齐头也不看众人,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翻滚的油锅。
所有人都看向马师傅,马师傅面无表情。
老齐头真和着了魔一样,踉踉跄跄走到油锅边,用勺子舀起滚烫的热油就往嘴里灌。
看得老少爷们无不龇牙咧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