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身边习惯没有妻子的存在,所以一头扎进了书房里,冷落了佳人。
诗词秀丽抚不平人间惨案,刀斧加身斩不尽妖魔鬼怪,点笔成画绘不出国泰民安,万千灯火逃不出水火无情。
男人的绝望几乎宛如实质,弥漫在整个宅子的周围,于是这间宅子开始一年四季狂风大作,骤雨不息,雷鸣电闪,鬼火缠绕。
妻子更加是惶惶不可终日,新婚燕尔的欢快,久侯家中的彷徨,睹物思人的伤情,再见漠然的刺痛,风雨交加的惊吓,绝望弥漫之际,心力交瘁之时,心神力竭而亡。
......
男人还是没有发现家中的燕雀已逝,依旧头悬梁锥刺股的钻研,直到妻子的尸身已经发臭,男人终究是回到了现实,心情悲痛之际,灵感浮现之时,将妻子肋骨拆下,做成一把骨扇。
提笔宣于其上,画有日月星辰,写有圣人教诲,刻有鱼鸟虫兽,雕有游龙祥凤,刺有锦绣河山,绘有四时风景。
一切无关风月,无关刀剑,一切皆是风月,皆如刀剑。
把那早已熟透的画卷打开挂于墙上,宛如亡妻之像,祭拜三日之后,把扇子别于腰间,于庭中种下枇杷树,毅然转身离去。
此后披星戴月,日月兼程,行万里路,平天下祸,斩尽奸邪,一去三十年。
归途已是垂垂老矣,人生七十载,有过风花雪月,刀光剑影,蝇营狗苟,刀惊天下,最后只落得孤身一人。
午夜之时,步伐阑珊的撞开自己的大门,扶着玄关走了进来,一步一顿,院里的枇杷树,早就亭亭如盖,雨花石也清秀如新,可混浊的双眼看不出昔日的惊艳,平平无奇的一段路,走了好久好久,花费了全身的力气挪到堂中,举头看向那幅画卷,三十载的云月,终究成就了自己的夙愿,可是我的爱人呢?你能否等我一下,我好想再告诉你,那字帖上每个字它提划撇点上面的每一层含义,每一层爱意。
可是最终还是沉默无言,别在腰间的骨扇也不知何时落到了桌面,老人继续提笔。
如刀刻一般在竹简上写字,没有墨水,没有宣纸,三十载的日夜讨恶,二十年的宦海穷游,十春秋的举案齐眉,都写在上面,写尽了人生。
最后封笔,上书:六时元算。
六时,同六十,应甲子之意;元,初,最开始;算,谋算,谋划。
凡人终究是凡人,即使明了屠龙之术,也不过短短数十载。
老人从此手不离卷,日夜研读,直到躺在卧室的床上再也醒不来。
陈泽也只是静静看着,这是刘太公的一生在家中的缩影。
他对得起山河万里,对得起皇恩浩荡,对得起黎民百姓,更加对得起自己的家族。
看着这些画面,陈泽仿佛都可以置身其中一般,意志不坚定的人,就会沉迷其中,要么沉迷于新婚燕尔的绮梦,要么沉迷于功成名就的放荡,要么沉迷于无尽深渊的绝望,要么沉迷于生杀予夺的狂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