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持接刀在手,布满皱纹的皮肤和光滑的刀身形成强烈的对比,他眼神带着一丝柔和,这把刀当年也剃过他的头。

只是现在人已经是白眉鸡皮了,这刀依旧光滑如新。

岁月剃发,也剃人。

“今以戒刀,断汝之发,令汝尘情永灭,梵行增长,此乃旷劫多生之善因,非今朝偶尔之侥幸,汝当愈加深信,生大欢喜!”

说完以后举刀剃发。

一边剃一边诵偈。

“剔除须发,当愿众生,远离烦恼,究竟寂灭!”

念完以后头顶就只剩下顶部部分没有剃,这个时候他却停下来了,神情更加严肃,再无一丝柔和,如果说刚才是把小于皮用因果强行捆绑在寺里面,这个时候则是问其内心。

“我已为汝消除头发,唯有顶髻。汝当谛审,决定不能忘身进道,忍苦修行者,少发犹存,仍同俗侣,放汝归家,未为晚也,故我今于大众之前问汝:汝今决志出家后,无悔退否?”

小于皮一听这话,突然产生退缩之意,可是嘴上却依旧回答道:“决志出家,后无悔退。”

三问三答。

住持便再无疑问,手起刀落,把所有头发都剃光了。

小于皮整理一下衣服后,又拍了拍自己光亮的脑门,感觉耳根之处好像有风吹一样凉凉的,挺不习惯,可是这时已经剃光头发了,只好再次跪拜合掌,请主持赐予法号法名。

“自你师祖传到我这辈,是道字辈,到你这里就是必字了。”

“从今天开始,你就叫必登吧!”

青衣僧人这个时候上前来,把小于皮......啊不,必登直接带走了。

内院,具目堂内。

必登怯生生的看着面前这个师傅。

青衣僧人的整张脸犹如古井无波,似乎没有任何情绪一样,十分吓人。

“随便坐吧!不要拘束。”

道炎直接走到桌子旁边坐下,倒起了茶,这个弟子虽然加入了佛门,但毕竟太年轻了,根基又是一塌糊涂,让他不由得多了几分怜爱之心。

“哦!”

小于皮也乖巧的坐在一旁,宽松的衣服搭拉着,就这么看着老和尚冲茶,整个房间里一时无言,只剩下茶水冲击茶杯的声音,充斥在整个房间里,带着一些出尘的气息。

“不知道你明不明白什么叫做修行。”道炎也不等他回答,泡好茶后,把茶杯往他面前一递,自顾自就说了出来。

“修行,你可以把它分开来看,修,修持,修持自身,勇猛精进,行,行走,行万里路,济世渡人。前者是理论上的自我论证,后者是实践上的自我判断,你提出了论证,就需要去通过实践来证明这个论证。”

“我辈修行中人,自当要每日自省,每日精进,不可沉湎于昨日之成就,不可耽搁于今日之修行。你年纪颇小,我怕你怠慢修行,所以这段时间你就跟在我身边。我们好好交流一番。”

作为师傅,本应该是教导为主,可是道炎很清楚,教给一个人的东西,和他自己悟出来的东西是不一样的,一个是强制性的去束缚,一个是自由性的演变,一块美玉,自然有天地灵气去雕饰,不需要自己过多言语,过多干预。

当然不是每一个弟子都一样,因材施教,有教无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