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管老妇人信与不信,必登的身影越来越远了,这一带所属的土地庙被安置在运河边上的一个小坡,整座城市也依靠着那条运河建立起来。

运河两边有着许许多多延伸出去的甲台,负责输送货物,只有一处地方,砌起了一栋围墙,隔开了城市的繁华。

踏在那条荒芜的小路上,看得出来,以前那些人来此祭拜还是挺多的,要不然也不会踩出这么一条路来,只不过随着人员的来往的稀少,野草已经开始往路中间侵蚀了。

走进土地庙前,有几棵弯弯曲曲的槐树,茂盛的往运河中延伸出去,只不过还没延伸到河边就被人砍掉了伸出去的爪子,就导致有一部分光光秃秃的,极其难看。

路的尽头是一方平整的水泥板,分为两个台阶,一个台阶,负责摆贡品,最上面那个台阶摆着神位。

说是神位,也不过是两个立起来的瓷人,一男一女,笑态可掬,只不过看这作料和制造,应该是十几年前的事物了。

相比荒芜的道路,放置贡品的那一台阶上的两边还插着几根吹灭的蜡烛,表示此处仍有人挂念,只是不多。

只是这一切,都笼罩上了一层厚厚的灰,或许是靠近河边的原因,湿气比较重,沾上的灰尘更加凝固,又或是成点状,成块状。

走近便会嗅到一股积旧香灰的味道,这时耳边又传来河上面船来船往,嬉戏笑闹的声音,必登站在此处,转头看向运河,才发现那里的热闹和这里根本无关。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反之也可以看一方水土看一方人。

卷起僧袍,走进一旁的树下,抬手折起几根树枝,弯腰扫地,清理残余的贡品,又拿起旁边的小抹布,把整座土地庙翻新了一遍。

说是土地庙,也不过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也许曾经风光过,但是城市的钢筋铁骨,会把历史上的那些封建迷信碾压得粉身碎骨。

忙活了一个下午,晚上的时候带着几个包子,摆在了盘子上。

必登盘腿坐在一旁,一边啃着面包,一边看着远方。

整座城市在袅袅升起的炊烟中落幕,在灯红酒绿的迷幻里开始沉睡,这个时候正是尚未睡着,辗转反侧,抓耳挠腮的时候。

等夜更深的时候,一切都安静了下来,在这个时候,必登才觉得,无论是土地庙,还是外面的城市,这两个才算是一样的,哪怕这个一样的十分短暂,回到白天以后又是两个世界。

可是至少在这一时刻。

它们两者不分彼此。

这个时候,一个流浪汉跌跌撞撞的跑到河边,仿佛是喝醉了一样,用手在运河之上,虚空作掬手捧水喝的模样,但是什么都没喝到,他又站了起来,扶着那一段围栏,走上了那条荒芜的小路。

宛如一切都如约而至。

他踏上了那个台阶,看见了那个和尚,不以为意地躺下,随手就拿起了供台上的面包,一口一口的啃着, 也不怕被噎住了。

一口气啃了三四个,也不停歇,必登就在一旁看着,仿佛等了他好久。

这个流浪汉身上虽然邋遢,但是布满的是枯枝败叶,而不是鱼腥恶臭,他面容虽蒙上了灰尘,在此黑夜里又分不清长什么样子,但却让人能感觉得出他的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