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之后,海家便跟阚家在长安城里的人脉搭上了关系。
海家从前在瓜州、肃州与长安待的时间长些,在这三处地方都有深厚的人脉关系,但在甘州,由于住的时间相对较短,认识的人相对没那么多。阚家的熟人亲故,海西崖夫妻其实也大多认识,当中甚至还有海长安小时候的熟人,但双方阔别十几年,再好的关系也早就断了。海家回到长安后,重新联系起来的几乎都是从前在长安认识的熟人,至于甘州的旧识,基本没怎么来往过。直到如今因为帮了阚金宝一点小忙,对方才主动找上门来。
海西崖带着妻子去赴了几次小聚、家宴,回来后心情都不错。那些都是故人,与他们曾经有过愉快的回忆,久别重逢,心里自然欢喜。就连海长安,也多了几家可以走动的朋友,顺带扩大一下妻儿的交际圈子,平日清闲时,也有地方可以消遣,而不是一直守在家里了。
海礁顺势也扩大了自己在长安的人脉,多认识了好几个脾气合得来的新朋友,就连情报网都得到了扩展。
给涂金宝提供商队情报的时候,他只是想着要帮涂金宝一把,并没有将阚金宝放在心上,没想到结果却有这样的意外之喜。阚家的人脉比他想象的更加深厚,可惜阚金宝却是个扶不起的阿斗。上辈子他杀了那么多人,闯下这么大的祸,父母留下再深厚的人脉,也救不了他,反倒是他做的事有可能连累这些关心他的叔伯亲友。也不知道事情发生的时候,他脑子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事后又是否曾经后悔过?
无论阚金宝上辈子是否后悔过,这辈子他都已经后悔了。事后一堆长辈围着他数落、安慰、分析,他看起来已经彻底抛开了对前妻的执念,不再关注她在被自己休弃后,是否会有新欢了。他还得为了自己将来的生活而努力,顾不上别的。
只是他离开后,涂金宝却自发地替他盯梢起了他的前妻。涂荣不肯拨亲兵给他胡闹,他便拿自己的零花钱雇佣街上的跑腿少年,替他盯着那被赶出阚家宅子的妇人,是否又再攀附上哪个男人。若有男人敢近她的边,受雇的跑腿少年便会用恶作剧把人赶跑。
涂金宝的想法很简单,那妇人虽然没能卷款逃走,也没能从阚家带走贵重的财物,可光是她那些衣裳铺盖就已经值不少钱了。她去当铺当了几身体面的春夏衣裳,换得的银钱已足够她住进城中的好客栈,每日好吃好喝地养着,根本不必为生计发愁。这种时候,若她还要公然出去勾搭男人,又或是做个半掩门之类的,岂不是往阚金宝脸上抹黑?眼下知道当日丑事的人颇多,众人更清楚被戴了绿帽子的人是谁。一旦阚金宝在传闻中跟这种丑事搅和不清,日后便是在高台所立下大功,得以重新调回长安任职,也会被流言蜚语缠身,不得清静的。
涂金宝深深地为好友担忧着。他自己忙于功课,脱不开身,把花钱雇人去解决这个问题。也不知道阚金宝的前妻是不是被盯得怕了,又或是姚家那边又做了什么,等她伤势稍好一些,便立刻收拾行李,跟客栈结了账,雇人雇车往咸阳去了。
长安城中的跑腿少年们一般只在城里谋生,偶尔会接城外的差使,但跨城的事是不干的。他们还有家人要照看。阚金宝前妻这一走,涂金宝便彻底失去了她的行踪。然而他再着急也无用,他去不了咸阳,也没处找人帮忙去,只能暂时按捺下来,等过完年再想办法去打听了。
他偶尔会跟海礁私下抱怨这件事。海礁随口应着,并不放在心上,反倒劝他:“专心学业要紧。万一你骑射没练好,明春入卫学后,表现不能让你父亲满意,他嫌你不够用功,不肯带你去巡边怎么办?你要分清事情轻重!连阚百户都把他前妻放下了,你何必还要继续跟她过不去呢?”
涂金宝嘟囔几句,还真的放下此事不再多管了。也不知是不是他的改变让涂荣对长子感到满意了,虽然还未松口,但平日里说闲话时,也开始提及明年巡边的计划,大概会去哪些边城,路上需要带什么必备之物,等等等等。
涂金宝犹未察觉,只偶然跟海礁提起,海礁便提醒他:“涂同知既然告诉你,大概会去哪些地方,你差不多该打听这些地方的消息了,守将是谁?气候水土如何?回头涂同知要问你时,你就能回答得上来。他知道你早有准备,便觉得你用心,自然欢喜。否则,他哪天问你时,你一问三不知,不象是真心要跟他出门见世面的样子,他又怎么可能乐意带你呢?”
涂金宝如梦初醒,连忙找家中亲兵打听起来。
如此这般三四回,有了海礁提点,涂金宝在父亲面前的表情总算让涂荣感到满意了,难得地夸奖了他。涂荣其实也知道他是得了朋友提点方才如此,还向他打听了海礁的情况,随口赞了两句。
涂金宝十分激动地对海礁说:“真不容易!我爹总嫌我交的是狐朋狗友,从来没有好话!如今我的朋友中也有能让他夸几句的人了。我觉得脸上好有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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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礁都觉得无语了,随口搪塞了几句,回头才私下跟妹妹海棠吐槽:“涂同知夸的是我,与他有何相干?他脸上哪里来的光彩?!”
海棠捂口笑道:“无论如何,涂同知已经看到哥哥的优秀之处了,这便是好事。如此可见,哥哥先前的功夫没有白花。”
海礁叹道:“其实涂金宝这人……烦是烦了点,蠢是蠢了点,但品性真的不算坏,也不知道他上辈子是怎么变成那副神憎鬼厌的模样的。若是这辈子他能逃开后母弟妹们的算计,长成真正的青年才俊,那我也算是功德无量了。”
海棠柔声道:“哥哥这辈子改变的事多着呢,早就功德无量了,不光在涂金宝一个人身上。”
海礁笑笑,换了话题:“我从涂金宝那儿打听了明年巡边的消息,不少人都会跟着去,当中有好些都是军中后起之秀呢。其中周肃君与唐蒙都会随行,周唐两家联姻的事,也已定下来了,明年春天便要完婚。”
海棠讶然:“哥哥是指唐蕙和周肃君的婚事吗?虽然之前一直有风声,但周唐两家都没有大动作,我以为这事儿还要再拖两年呢!”
“周肃君可能要去守边了,婚事不可能再拖下去。”海礁道,“他们两家已经把订亲的仪式走完了,考虑到金家那事儿刚过去不到一年,便不打算办得太过张扬。明年他俩完婚后,周肃君就可以跟随涂荣巡边去了,还会把唐蒙捎带上。唐家眼下已经安稳下来,外调的子弟也都站稳了脚跟,接下来便要谋求更进一步。涂荣这根金大腿,我都想要攀一攀,唐家又怎么可能错过呢?”
阚金宝跟着那支甘州的商队一道出发西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