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嘉树连忙摇头:“能有什么打算?她是怕我将来进京后,一个人无依无靠,会被人欺负,才想给我找个显赫的岳家撑起体面来,免得有人看不起我。”
可他觉得这些都是虚的。张家就算有心要联姻未来太后的娘家晚辈,也没舍得用嫡亲的女儿,而是推出一个丧父的旁支侄女,由此可见,张家心里其实并没有把他放在心上。这门亲事门不当户不对,结了也没什么意思。许贤妃盼着他有张家撑腰,便可以在京中权贵圈子中立足,却没想到他在张家便先被人看不起了。
他低下头,小声道:“张家三代皇亲,公侯门第,嫁娶不是公主就是勋贵名门之后,怎么可能看得上我一个小小秀才?就算这门亲真的做成了,他们也是看在我姨母的面上,想要将来从我姨母或八皇子身上谋好处的。可他们若真是有真才实料的人,以他们的家世背景,根本无须宫中门路就能出人头地了,之所以不能,必定有他们的不足之处,走光明正大的路数,是不能成事的。若是因我之故,要让姨母与八皇子给不足之人谋好处,万一酿成祸事怎么办?!我帮不上姨母和八皇子什么忙,还要靠他们操心照应,又怎能给他们添麻烦呢?因此,这门亲事还不如不做的好。”
海棠瞥了他一眼,心里倒有些好奇。
上辈子没有金嘉树这个亲儿子,许太后就把金梧这个前夫家的侄儿视作儿子的替身,百般提携,还帮他娶到了张家的旁支千金。据哥哥海礁的说法,这位大奶奶十分精明能干,进门后就给金家二房这个草根家庭撑起了皇亲国戚的排场和体面,还没出亏空。若不是金二老太太与金柳氏太作了,轻易相信孙家的谎言,怂恿金鑫背刺许太后,也不至于落得全家败落的地步。
这辈子有了金嘉树这个亲儿子,还未成为太后的许贤妃依旧为儿子看中了张家的旁支千金。这位姑娘本人到底是有多么出色?两辈子许贤妃都看中她做儿媳妇?
不过,就算这位张姑娘再出色也没用,生在张家那样的人家,因为当家的叔伯舍不得拿亲生女儿去联姻出身低微的新外戚,便让她成了联姻工具。金嘉树好歹还能读书,有功名在身,相貌人品都不错,未来前程可期。上辈子的金梧有什么?还有一大家子不省心的亲人。张家为了拉近与新太后、新君的关系,竟然也能让她下嫁。金家二房败落,打回原形后,这位张姑娘还不知是不是要跟着离京,就算能和离大归,她在娘家的日子也不可能好过的,摆明了就是张家联姻策略失败的牺牲品。
她这样的身份,就算金嘉树不肯答应与她成婚,她也仍旧只能充作张家的联姻工具。这一回还不知道是落在谁家子弟手中呢!
海棠对这位张姑娘并没有什么反感之处,反倒觉得她挺可怜,感叹两声后,便正色对金嘉树道:“金大哥,我觉得……许娘娘可能不太了解你如今的情况,才会觉得你是无依无靠的小可怜,生怕你一进京就会被那些权贵给生吃了,因此早早就想给你找个好靠山。无论张家是什么背景,他家在京城显赫了许多年,论体面是足够的。除了孙家这种真正手中有权的权臣以外,我估计一般权贵人家都会给他们几分面子,不与他家的女婿为难。可对上孙家,就连张家也是没辙的,否则他们还用得着将女儿嫁给一个秀才吗?由此可见,张家的体面也是有限的,他们未必真能帮到你什么。你本身拥有的人脉,就不见得比张家差了。”
金嘉树听得发懵:“我的人脉?海妹妹,我……我虽在京城出生,但那时候我还是个奶娃娃,什么都不记得了。我也不认识京里的什么贵人。就算有位姨母,可姨母住在宫里,又不可能出来,我能认得什么人脉呀?!”
海棠笑笑说:“你认识周家人,周家有镇国公和承恩侯两位爵爷呢!周四将军在禁军任职,他的儿子周奕君就是你的好友,你若进京,难道不上门拜会长辈吗?你拜入谢表叔公门下读书,谢表叔公可是当年的探花郎,与陶阁老相交莫逆。他又是吴门故生,与京中的吴门故生多有交情。你身为他的弟子,也算是吴门故生这个圈子里的晚辈了。若你进京,万万没有不去见过师门长辈的道理。再者,你还与我们海家相熟,当年吴门故生被流放西北者众多,几乎所有人都受过我们海家的帮助,至今还每年都有人写信回来问候我爷爷阿奶呢。这些难道不是你的人脉?”
金嘉树听得耳根一热,不好意思地说:“海妹妹说笑了,这些……如何能算是我的人脉?”他平日里多得海周两家庇护关照,可不敢说就拥有了这两家的人脉,也没脸张口向恩人请求什么。况且,谢老师固然认得许多吴门故生,可他老人家自己都没打算用这些人脉为自己谋利呢,他一个学生又怎么有脸张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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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顿了一顿:“吴门故生……应该更乐意多关照吴珂一些,哪怕是耿天佑呢!”吴珂是吴家遗孤,耿天佑是另一位吴门故生庄士同大人的亲戚家小辈,不象他,顶着许贤妃外甥的身份,而许贤妃与吴文安公之女吴皇后的关系又那般复杂……
海棠闻言便道:“其实,你与吴珂是同门师兄弟,只要你愿意,吴家也能算是你的人脉呢。你也是我表叔公的弟子,吴珂能得到的关照,你也照样能得。不过吴珂将来的前程受限,你反倒可能是能走得更远的那一个。谁能得到更多吴门故生的支持,还说不定呢!”
金嘉树忍不住提醒她:“海妹妹,方才你还埋怨我,说我对吴珂不够真心呢!”
海棠笑笑:“什么是真心?你若是处处与他友善,能帮他出主意,助他做成他想做的事,就算事情结果不尽如人意,他也能记得你的好处,视你作挚友。你心眼比他多,又没打算害人,只要装足一辈子,别叫他看出你的假意来,这假意也就成了真心。他觉得你是真心,难道还能不有所回报吗?”
少年,你既然无根无基,又不想抱亲娘的粗大腿,就得把能利用的东西都利用起来。就算吴家人对你有几分心结,那又有什么关系呢?他们又不会当面给你脸色看。只要你能狠得下心,脸皮厚一点,你就能拥有足够的人脉,这难道不比靠着联姻张家、看人脸色得来的靠山更稳当吗?
海棠问金嘉树:“金大哥能想明白的事,许娘娘怎会想不明白?莫非她是另有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