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隐一伙僧人追到九江码头,找了一条渡船,向对岸划去。影隐坐在船上,看着两岸景物,竟得意地哼起了小曲来。惠明呵斥道:“被骗走的衣钵尚无着落,还不是高兴的时候。”影隐满有把握地说:“师兄放心,不出三天,张少飞便会乖乖将祖师袈裟交出来。”惠明听他说得有板有眼,好奇地望着他。影隐详细解释道:“张少飞仅仅比我们早走了六个时辰,而他的腿脚有伤病不利索,走不快。江州到洪州有四百里路程,所以,不到洪州,我们就可以追赶上他了。”惠明心里明白他说得有道理,但不爱见他那副得意忘形的样子,故意与他抬杠说:“你怎么知道张少飞走哪条路?”影隐嘿嘿一笑说:“从江州只有经洪州、沿着赣江而上这一条路。因为大庾岭横亘东西,高耸云端,只有一条峡谷贯通南北。再说,这条路上的每一个旮旯、每一道沟坎、每一条岔路我都熟悉,所以……”“哎…..”惠明好奇地问:“你不是说,你是江浙人吗?如何对通向岭南的道路如此熟悉?难道,你出家以前曾经走过不成?”“我,我,我出家之前,在……在……”影隐自觉失言,差点露出真相。只见他贼眼一转,手指前方,转移话题,“哦,大家快看,到江心了!哇,好大的浪头呀!”随着影隐的指指点点,众僧都将注意力转向了滔滔江水。长江浩荡,浊浪排空。这时,江面上一团奇怪的浓雾升腾起来,紧紧笼罩住了他们的渡船。他们水流不分,方向难辨,连在长江上玩了一辈子渡船的船老大也慌了神,晕头转向,忽左忽右推着舵把子,渡船在江中团团打转……与此同时,一阵狂风突然从上游吹来,推着他们的渡船向下游箭射而去。船家都说,好舵手能使八面风。船老大刚想利用风力,将船继续驶向南岸,突然,一股更为强劲的西风刮来,“咔嚓”一声巨响,桅杆被生生折断了。狂风,巨浪,浓雾,失去控制的渡船,被湍急的水流与狂放的劲风玩于掌股之中,扔向了下游……等他们好不容易将船拢到岸边,已经顺水漂流了百十里江程,竟然过了湖口。正是这突如其来、不可思议的意外,使得他们失却了追赶张少飞的最佳时机。无可奈何,影隐被迫改变计划,由陆路改为水路:从湖口乘船,穿过中国第一大湖——鄱阳湖,去洪州。众僧们倒是很乐意,坐在船上,既可欣赏湖光山色,又省了双脚奔波的辛苦。然而,船在水中行驶,速度却要比走路慢得多。何况,在鄱阳湖由北向南行船,总是有些逆水,等他们到达洪州,弃船登岸,张少飞早已如雁过长空,没了任何踪影。惠明、影隐一伙僧人骑马继续追赶。这伙僧平日念经打坐,何曾受过马上的颠簸?他们的骨头都快散架了。所以,到了赣州之后,许多人都打起了退堂鼓。影隐将大家召集在一起,鼓励说:“各位师兄弟,大家知道,被张少飞骗去的袈裟,是我们禅宗慧门的象征。所以,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它落到张少飞手里。”“可是,那袈裟是长老亲自传授给张少飞的啊!”不愿前行的人,将这个事实搬了出来。“这……”影隐一时语塞,只见他眉头一皱,又说道,“长老是越老越糊涂,所以才私下里将衣钵交给了那个卖苦力的樵夫。我们大家跟随他多年,佛学造诣、禅修功夫,个个都比张少飞强,而他却无情地舍弃了我们!因此,我们这次夺回衣钵之后,按照寺院传统,要由大家重新选举宗师继承者,不再由哪个人说了算。这也是佛法平等的体现。”影隐停顿了一下,又说道,“当然,我们这次出来夺回衣钵的人,都是出了大力、立了大功的,更有资格继承宗师之位。若是……起码,今后寺院的二师兄、监院、知客、堂主之类的执事,应该请你们出任!”话说到这个份上,大家心照不宣,都打起精神,继续向南追踪。他们到达南康县之后,通往广东的道路分为了两条。一条宽阔的驿道,直达岭南重镇广州,一条进入了粤北广袤的大山。比较起来,走这条崎岖山路到张少飞故乡邱县,路程稍近一些。而且,到达韶州之后,可以乘舟沿北江顺流而下直抵三水,距离邱县就很近了。然而,影隐却认定张少飞会回邱县,而是去了岭南。所以,他主张沿着大路追下去。惠明问他为什么?“因为……”影隐欲言又止,吭哧了半天才说道:“我听说,张少飞在是邱县人。”惠明说:“就因为张少飞会是邱县人,会回去自己的家乡?你说的也有理由。”于是,大家决定沿着小路追下去。影隐一百个不愿意,但他又吞吞吐吐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跟随大家走下去。好在,这条路也能通向邱县。众僧打马拐入小路。然而,前行不久,小路草高荆密,绊马脚,划马肚,寸步难行。惠明招呼一声“下马”。众人弃马步行。小路越来越难走,众人气喘吁吁落在了后面,唯有惠明一马当先。他回头喊道:“你
们是女人吗?磨磨蹭蹭的,走得这么慢!”影隐上气不接下气:“惠……惠明师……师兄,你……你慢点儿。我们……”惠明焦急地说道:“再慢,那小子进入深山,就甭想追上啦!”看着影隐等人的狼狈像,惠明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