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驾峥嵘慢进途,谁见螳螂能拒辙?
大象不游于兔径,大悟不拘于小节。
莫将管见谤苍苍,未了吾今为君诀。
诚然,玄觉在去见六祖惠能前已经开悟,他的悟道得到了惠能大师的印证。
因此,他即兴吟诵的《证道歌确确实实是一个真正悟道者的神来之作。不但见解高深,而且诗歌节奏铿锵有力,朗朗上口,仅是这\"音响效果\"就非同凡响,所以一千多年来,这首歌在教内教外广为传诵,它唤醒了无数的\"梦中人\",而且继续启发着现在和将来希望早点觉悟的人们。
这首《证道歌,在山川大地久久回荡,一直回响到如今。时至今日,永嘉大师玄觉,他的《禅宗永嘉集,仍然是佛门内外所有的修禅者、禅学研究者必读的经典。
……
玄策禅杖之端,挑着曹溪明月;斗笠边沿,缭绕庐山烟霞;行囊之中,裹藏江淮波浪;草鞋之下,染着中原香花……
他渡长江,涉淮水,跨黄河,来到了河北境内。因为他听说,小师弟婴行的踪迹,在燕赵大地上出现了。
还有
,这里是六祖惠能的祖籍,自古多慷慨悲歌之士,行进在“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苍茫燕赵,该是一种怎样壮阔的情怀!
……
再说玄策与玄觉在匡庐畅游一番之后,在山下道别,这天日当午,路过一座山脚下时,看见许多百姓冲着半山腰上的一个岩洞遥遥跪拜,便好奇地上前,向着面前一位长者拱手询问:“大伯,您好!半山腰因何如此热闹?”。
那位长者充满敬意地说:“那岩洞里有一位神秘的高僧在静修。”
“哦?”玄策面露惊异之色。
现场的人见玄策不大相信,七嘴八舌告诉他:
“那智隍禅师与誉满全国的神秀大师是同门,都是五祖弘忍亲自传授了禅要的弟子。”
“自从他老人家在黄梅得法之后,就回到了这个山洞,已经整整静修了二十多年。”
“他每次入定,少则十天八天,多则一个月。据说,有一次,山雀都在他的身上做了窝。”
……
玄策还是大摇其头,因为他知道,甚深禅定是禅修的功夫,是形式,而不是禅的内容。
于是,玄策来到山洞中,看到一位六十多岁的老和尚——智隍禅师,静静地坐在那里。
玄策向智隍禅师打了个问讯,“您在这里修什么?”
智隍禅师说:“我在修习入定。”
玄策再问:“你所说的入定,是心有所想而入定呢?还是心无所想而入定?”
智隍禅师张口结舌,感到不好回答。
玄策继续逼拶道:“如果你入定时心中没有任何意念,那么你周围的这些草木石头等没有生命的东西都应该能入定;假如你心有所想而入定,那么,一切有生命、有意识的众生,比如满山遍野的牛羊鼠兔也都应该能入定。”
智隍禅师一听,知道遇到了内行,并且是有证悟、有见地的大行家。他十分谨慎地回答说:“我在入定的时候,没有感觉到有无之心。也就是说,忘记了有无,不知道究竟有没有念头。”
智隍禅师自以为回答得十分圆满,然而玄策却紧紧盯住了他话中的漏洞,不客气地指出:“你入定时既然感觉不到有无之心,那就是常定。既然是常定,又怎么有入定和出定呢?如果有出有入的话,那就不是真正的禅定。”
智隍禅师哑口无言,羞愧难当。但他毕竟是个心胸开阔的禅者,赶紧追问道:“你的师父是谁,能教出你这样出色的徒弟?”
玄策笑着说:“说来,我的师父还与您有着很深的机缘。他就是五祖弘忍大师的衣钵弟子,六祖惠能。”
“六祖?哦,听说过。不知他以何为禅定?”
“我师父六祖大师说,自性湛然常寂,灵明圆满,如如不动。色、受、想、行、识,五蕴本空;色、声、香、味、触、法,六尘也虚幻不实。所以,禅定是指心理上的淡泊宁静,它外不受六尘的干扰,内不被五蕴所左右,无论行住坐卧,整个身心既不刻意专注,也不放纵散乱,时时保持自然平和、空明灵动的状态。禅的本性不是死板不变的,它不生不灭,无住无念。”
智隍禅师再也坐不住了,站立起来,合十问道:“六祖师……师父,终于出山了?他现今在哪里开法?”
“岭南曹溪宝林寺。你……”未等玄策说完,智隍禅师呼啸一声,飞奔出洞,一溜白烟向岭南跑去。
他这一跑,跑得远了一些,一直跑了几千里,跑到了宝林寺,跑到了六祖惠能的面前。
六祖问他:“看你的相貌,像是北方人士。你从哪里来?”
“河北。”智隍禅师答道。
六祖惠能高兴地说:“哎呀,咱俩还是半个老亲呢!先父就是河北范阳人士!你如何来到了岭南?”
智隍禅师向六祖施礼之后,将他与玄策的相见情况说了一遍。
听了他的叙述,六祖十分高兴,一则为玄策突飞猛进的修行兴奋,二则为智隍禅师不远万里、不耻下问的求法精神感动。他当下开示说:“正如你刚刚谈到的玄策的说法,只要你做到心灵如虚空一样,又不拘泥、执着于空无,使心灵保持自由自在的状态,无论行、止、动、静,都不刻意存心。”六祖惠能说到这里,机锋一转,“请你看那棵大树。”
智隍禅师顺着六祖手指的方向看了看,四处的树木与自己家乡河北的并无多大的区别。没看出什么独特的禅意。
六祖说:“你看,每当微风吹拂的时候,那树叶就哗啦哗啦唱歌;风停的时候,它就自在地享受阳光,无拘无束,自由自在。这就是禅定!忘却凡圣情结,泯灭能动与所动之间的分别,内在本性与外在现象相统一,就能无时无刻不在禅定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