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无一物,
何处惹尘埃。
张别驾写完了偈,在场众人等都感到非常惊讶.一个舂米仔,竟会作出如此好偈,确实了得,无不称赞。
弘忍大师闻知亦来观看,亦觉得此偈非比寻常,心中暗自欢
喜。
但是,见到众人在此称赞议论,恐怕会有人产生妒忌,而伤害我,随即脱下一只鞋,边吐口水边用鞋底擦地说:“此偈亦未见性,平平常常。”即把偈全部擦了。在场的人都感到惊讶,不明原因。
可是我却暗自欢喜,心里领会师父是口传佛意,我会在他足下,便高兴地回碓房去了。
第二天,我照常在碓房舂米。
我个子小,气力不足,经常腰背石头来增重踏碓压力,由于石与衣肉交接摩擦日久,衣服破了,皮肉损了,被苍蝇点卵成蛆仔,在我腰背和石头之间蠕动,有时有几条跌落在地上,我却把它拾起来放回腰背处,自言自语地说:“蛆,你不吃身上肉,却啖地中尘。”
此时弘忍大师正好行入碓房,见到我便说:“求道之人为法忘躯?辛苦你了,三缸米熟否?”
我答道:“为法忘躯,何言辛苦,三缸米熟矣,尚欠筛。”
弘忍大师手持锡杖指向碓旁墙上挂着的那个筛子说:“筛子在此,你自己取之。”边说边在碓头用锡杖打了三下,一言不发地离开了碓房。
我心里盘算,师父与我的对话实是各藏玄机。
师父问自己求道之人米熟否?即示意,你来学经学佛.学成怎样?有成就吗?而他自己答的三缸米熟尚欠筛亦是隐语,“我学经基本有成就,能悟性明心,但仍然要师父指点。”师父击石三下不言而喻,那岂不是叫我三更去见他吗?我越想越高兴。
当夜三更,我走进五祖房中,双膝跪地,五祖一见故意问:“夜半三更,你来此有何事?”
我说:“来此求师,日间您击石三下,不是示意叫我三更到此吗?”
五祖满意地笑了,随即关上门,用袈裟遮窗,细声地为我讲解《金刚经,使我即时大悟,明白了一切万法都不离自性。
我对五祖说:“原来自性本是知足,原来自性本是清净,原来自性不生不灭,能生万法。”
五祖大师已知我已悟本性,高兴地、详细地对我说:“修德有功,性德方显。从性起修,修明自性,不明自心,不识本性,学法无益,若明自心.识自本性,即天人师佛。”
三更受法,人尽不知,五祖大师又把顿教及祖传衣钵交给我,对我说;“你以后就是第六代祖师了。从今以后,你要善自护念,广度众生,流布将来,莫令断绝。”并要我须记此偈,好好领会偈意:
有情来下种,
因地果还生。
无情亦无种,
无性亦无生。
我当时说:“谨遵师父教导。”
五祖又说:“这衣钵乃达摩祖师代代相传信物,然衣为争端之源,就传到你为止,不要再传下去了,若传此衣,命如悬丝,你要快速离开此地。”
我说:“我如今怎样去,到哪里最好?”
五祖说:“逢怀则止,遇会则藏,你从哪里来,回到哪里去,到了岭南之后,要暂避一时,要防止有人妒忌,加害于你。在适当的时候,才能出来找师剃度受戒。”
我说:“多谢师父传法,开示。”
我说完了五祖就催我从速离开此地。
师父送我下山,觅路登程。
我们师徒二人出了寺门,只见明月当空,凭着月光在那崎岖山路行走,很快到了江口,适逢江边停着一只空船。
师父叫我一起上船坐定,准备摇船说:“让为师渡你过去。”我说:“不须劳烦师父了,师父年事已高,我迷时师渡,我特来求法,多谢师父启悟,传授衣钵,今已开悟,应该自性自渡。”
师父说:“你说得对,我放心了,今后禅宗佛法就要靠你弘传下去了。”
船到江边,我上岸,依依不舍地望着师父摇船回江。
我目送师父摇船到江口上岸后.便向南起行。
一日刚行到大庾山岭上,忽听到后面有很多人声,距离不远追赶上来。
跑在最前面的名叫陈惠明,相差不远便能追近,他大声高喊:“你这猫獠,速把祖传衣钵留下。”
我听到喊声追近,即把衣钵放在一大石上面,自己走入草丛中藏身。
那惠明走近前来,见衣钵放在石上,便动手去拿,怎料用尽全身力气却拿它不动,不觉惊惧起来,回心一转即喊道:“师父,师父,快出来,我是为法而来,请你出来见我吧。”
我听他语气平和与前喊声不同,便出来盘坐在石上理直气壮地对惠明说:“这衣体是代代相传的信物,怎能以力可争?”
惠明说,“我是为求法而来,请师父给我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