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影洗完澡后，把衣服也洗了一遍，她在阳台晾完衣服一回头，便看见傅耀站在那里，一点声音也没出。

“爸爸找你。”傅耀低声道。

傅影点了下头。

卧室里开着一盏小灯，昏黄的光芒照亮床头，傅国生躺在床上，继母坐在旁边陪着。

傅影进来的时候，傅国生将现在的妻子驱赶走，晚上回来的时候，他还精神抖擞，傅家的主人威严一如从前——其实傅国生年纪也不大，才四十岁。而现在，傅影真真切切看到了一个老人的影子。

傅国生睁着眼睛看她，她没有坐继母刚刚坐的那个椅子，就那样站在床边，低头俯视着自己的父亲。

卧室里一片死寂，只有傅国生有些粗沉的呼吸声。

良久，他才开口，声音很沙哑：“你……把你妈妈的戒指交出去了？”

傅影没说话，就那样静静地望着他。

傅国生叹息一声，大手在被子上轻轻地拍着，似乎想缓解尴尬：“那女孩怎么样？”

傅影：“她很好。”

“很好……”傅国生呢喃着，重复着，又怔怔打量着傅影的脸。

“你其实长得很像你母亲，尤其是身上那股劲。”他突然道，“但你的情绪全部表现在脸上，而你妈妈……会压在心里。”

“妈妈抑郁是因为你。”傅影吐出这句话，“你出轨，养小三和私生子。”

傅国生盯着她很久，才露出一个极为苦涩的笑容。

“你知道你爷爷奶奶为什么最喜欢你母亲吗？”他轻声说。

“我只知道，你盯着他们留下来的那份遗产。”傅影冷冷说道。

“你母亲才是傅家人，我不是。”傅国生的表情忽然变得极为痛苦，“我和傅家没有半点血缘关系。”

有那么一瞬间，傅影以为他在说谎，可不知为何，她似乎能感应到傅国生心里突然涌出来的恨，那种恨夹杂着怒、怨、悲和疯。

“……所以傅家的财产本就该传到我手上。”傅影这样说道，“你是他们的养子，我母亲又怎么能就嫁给你？”

“你母亲是弃婴。”傅国生脸上涌现痛苦、愤恨的同时又出现了嘲讽，“他们不想要女儿，以为收养了一个儿子，就能给自己招来儿子。谁能想到，那个被弃掉的小女婴，最后被弗兰国的一对无法生养的夫妇带走。而你爷爷奶奶……”

傅国生没说下去，傅影也基本上能搞清楚来龙去脉了。

她沉默着，缓缓问出一个问题：“你们不是真心相爱？”

“就算有真心，后面也被磨得差不多了。”傅国生说。

“傅耀是你的私生子？”傅影问道。

“是。”傅国生说，“但如果你爷爷奶奶没有强迫我去和你妈妈结婚，傅耀本该是我的婚生子。”

“但无论如何，最后我妈妈死了，你没有死。”傅影平静道，“你活得更久，你现在有老婆有儿子，有自己的事业，你还要惦记那些财产，天底下的好事都被你领走了，你还觉得自己命苦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