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咋了娃?”
电话那头,老赵的儿子抱怨道:“爸,你这又去哪了,我好不容易回趟家。”
老赵隔着电话仿佛能看见儿子不耐烦的脸,以及儿媳抱着肩膀眼神里的嫌弃。
他这顿饭顿时就没有什么心情再吃了,晾好的一筷子面也回退到了碗里,被热汤淹没了。
“你妈和孩子没和你说嘛,我现在出来给别人打工,说是一天不少赚嘞。”
他这话刚说完,电话里就出现了一声比较尖锐的声音:“什么不少赚,钱呢?”
老赵知道这是儿媳妇的声音,他的嘴巴在这个没人看见的馆子里冲着墙壁抿了又抿,想要说些什么但又害怕一些解释招惹对方更深的愤怒,那种不得安生的家庭氛围他是怕极了。
想到这里,老赵只能陪着对方看不见的笑,没有解释只有安抚:“都说了,下个月今天就给咱钱了,到时候我给你们看看,人老了也还是中用的。”
他终究还是没忍住在最后一句想要维持一下父亲的脸面,小小的给自己鼓励了一下信心。
没等他的儿媳妇说话,儿子的语气已经带上了不耐:“哎呀爸,你是不是进什么传销了一天天的真不让我省心,你就这么作也难怪娟会生气,大家还不都是担心你。”
老赵嘴里面一阵发苦,眼前的热汤面冒着的热气越来越淡。
“不......不是传销。”
他无力的对着家人们解释着,但又知道自己在家庭里的话语权几乎为零。
老赵心里面清楚,没有什么退休金,年轻时候攒的钱也被孩子孙子充公消费了。
再加上人老了不中用,自然是沦落到人嫌狗厌的地步,倒也不能怪孩子,孩子也是担心。
“不是传销,是苏秋姐姐介绍的工作,她帮助我们家这么多,不会害我们的。”
老赵听到这话只觉得孙儿辈的比儿辈的要明白些事理。
“你知道个屁,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帮助,指不定别人哪天给你卖了你还给人数钱呢!”
刺耳又扎心的声音惹得老赵直皱眉,电话里的小孙孙也没再说话,他能想到小孩子现在恐惧的眼神和大气不敢出的状态,这个家显然是被儿媳妇说一不二的。
“爸,要不你回来吧别在那边被骗了,现在都说贩卖器官公海什么的,省的娟儿惦记。
再说娟儿说的也有道理,你不能和孩子一样,别人帮过咱就全然没有防备,帮咱们是真的但是这种带你去那边打工属于两码事儿,你可得千万留个心眼。”
老赵的儿子说完这话,身边的媳妇狠狠的怼了他一下:“什么叫有点心眼什么叫有点心眼,要是现在你松口了,之后要是出了什么问题,我可是一定不会管的。”
她说完这话把木头门关的震天响,电话这边的老赵被震得久久说不出话来。
“爸,你怎么总给我们家添乱,消停在家带带孩子不是挺好的,你这样什么文化没有什么能力没有,现在连力气都没有,去大城市打什么工,你就是做梦就是在瞎折腾。”
老赵听着儿子的教育心里涌起的悲凉更浓:“苏秋那孩子人家是有见识的。”
他在心里咕噜了半天整出来这样的一句话。
“她有见识有个屁用,又不是你的闺女,我是你自己的家人还会害你嘛?你就是在村子呆的时间长了不知道人心险恶,把人想的都太好了。”
说话间,老赵面前冒着热气的面条终于不冒了。
他的心也跟着越来越凉,但还是耐心的说道:“我这身上哪有什么好骗的,下个月今天看看有没有钱,成就成不成也没什么损失,就连租房的钱也是别人家垫的。”
电话那头老赵的儿子听到最后的垫钱这事儿,沉默了能有几秒但话语间还是带刺:“垫的到时候也指不定弄出点什么幺蛾子,反正我觉得你这趟出去太给我们心里找麻烦了,哎呀算了算了等下个月再说,我就不信他们还能给你钱。”
老赵沧桑的老脸没什么波动,像是这样的言语是很平淡的一次。
事实上,他觉得自己劳动能力退化后,就该有样的一天,这是命中的定数,或早或晚。
电话那头的木门又是啪的关上了,他知道这个儿子随着儿媳妇都出去了。
“爷爷,我相信你行的,苏秋姐姐不会骗我们的,她的那个朋友看着也很善良。”
老赵听着话筒里的暖心声音,只觉得这个嗓音是自己活下去的动力和盼头。
“自己在外面留个心眼,孩子们都大了,实际上也是惦记你,别太仔细的琢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