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一张脸上长满了婴儿拳头大的水泡,那水泡有些破皮溃烂了,整张脸看起来十分吓人,他伸出手扶着自己的母亲,手上也全是水泡,身上大概也全是……

云初知道,这位就是吴少爷,患了吴家遗传的一种怪病。

从庄园出来,差不多到了戌时,京城夜晚是戌时二刻到五更天宵禁,这会再不回城就得等到明早了。

听霜扶着云初坐上马车,轻声问道:“夫人,您就这样答应为吴少爷治病吗?”

云初点点头。

二十多年前,吴家人相继染病死亡,最后竟只剩下最年幼的吴少爷,吴夫人当机立断变卖所有家产,为吴少爷四处找大夫治病,他们身无分文,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于是搬入这个庄子里。

这是吴家祖上传下来的庄子,也是当时吴家唯一的产业了。

却被当时一个姓邹的人家设计不得不贱卖祖产,这庄子当时修整的宛如皇家园林,各种雕梁画栋,亭台水榭,名贵花卉,真要卖,能卖至少三万多两银子,最终吴夫人只得了二万两。

邹家人得了庄子后,立即把吴家宗祠拆了,小树林也即将被一把火烧掉,吴夫人无处可去,于是想出了一招,装鬼将人给吓走。

果然邹家人被吓得不轻,只得贱卖了庄子,至于邹家气运受影响那完全是一个巧合。

后来那商人接手庄子,吴夫人带着那时候三四岁的吴少爷一起扮鬼,硬是把那商人给吓出了病。

不仅如此,吴夫人白日出门告诉周边人这庄子有鬼,于是,一传十十传百,再也没人敢接手,那家商人偶尔会派人前来查看,被日渐长大的吴少爷给吓走了,吴少爷根本就不需要乔装打扮,就那一张脸,以及身上溃烂的臭味,就足够将人给吓晕……

“吴家母子也是可怜人,过了二十多年暗无天日的生活。”云初开口道,“这庄子是吴家老祖宗传下来的祖产,我买下这个庄子,是用吴家祖产赚来的钱,为吴少爷治病,也没什么不妥。”

听风开口道:“可那神医诊脉一次就五千两银子,这庄子怕是要三五年才能赚这么多钱吧。”

云初笑了笑。

等温泉开出来,在这个冬天,就能赚至少五万两银子,为吴少爷付医药费根本就不值一提。

她自认为不是什么悲天悯人的大善人,但会在力所能及之时帮人一把,或许正是这样,结了许多善缘,所以老天爷才让她回到了二十岁这一年吧。

“夫人也给自己请一次脉吧。”听霜心中酸涩,“夫人还年轻,治好不孕之症后还能再生一位少爷……”

话音刚落,马车外突然传来一阵哭声。

云初立即开口:“停一下。”

车夫拉紧缰绳,马车慢慢停下来。

听霜将车帘挑起,云初往外看了一眼,这会已经进了京城,即将宵禁,路上看不到任何行人,只有更夫从旁走过。

哭声似乎是在一条小巷子里。

云初想也没想就从马车上下来,朝那条巷子走去,听霜几个丫头连忙跟上。

巷子里只有微弱的月光,隐约能看到墙角蹲着一个白色的小身影。

那哭声,就是这小身影发出来的。

云初加快了脚步,很快就看清楚,这是一个大概才三岁的女孩,长长的头发散乱披在身上,脑袋埋在膝盖中间,小肩膀一抽一抽,发出细碎的如猫叫一样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