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
三花猫悄悄地又缩回了布兜中,只传出含糊的声音:“明天再走,明天再走……”
像是说给她自己听。
宋游笑着摇头。
燕儿又飞了回来。
风实在太大了,使得燕儿只要张开翅膀,无需煽动,什么也不用做,便可以稳稳的悬浮在空中。
“先生,我在前面看见一座小城,不过走过去可能要晚上了。从这里再往前走,没多远就能到大路上,大路上有可以避雨的地方,还有一间可以避风的房子,但是我觉得那里有点不对。”
“怎么个不对法?”
“有些阴气。”
“这样啊……”
还以为是什么麻烦事呢。
“先生,要下雨了。”
“还没有。”
“先生可以骑在马上,我在前面带路,只消小跑一段,就能到那。”
“不急。”
“好。”
燕子又飞到前边去了。
说来也是有趣,这本是一只十分怕生的小妖,说话都吞吞吐吐,可和宋游多待了几天,似是逐渐意识到宋游其实并不关注他怕生与否,也毫不在意他是否说话、用什么语气、大声还是小声,甚至对他做什么事、做不做事也毫不在意,于是他在和宋游相处之时,反倒自在了起来。
连带着话也多了几分。
“叮当……”
马铃与风声相伴,颇有意境。
宋游依旧保持步伐,雨不急着落下,他不急着赶路,像有某种默契一样。
如此也好。
大约两刻钟后,宋游终于走到了大路上,行道树被风吹得哗哗响,再走一程,也就到了燕儿说的可以遮风挡雨的房子面前。
“是官家义庄啊……”
宋游抬头盯着头顶的招牌。
面前是一间较大的破烂古屋。
门上一个招牌,写着“义庄”二字,还贴着几张符纸,只是符纸上的朱砂早就被雨淋糊了,不知原本有几分功效,现在肯定是不顶用了。
宋游牵马来到义庄门口,瞄了几眼。
果然有些阴气在。
不过于他而言,反倒是里面那些不太好闻的味道更使他难受。
“先生……”
头顶传来燕子的声音:“今晚要在这里过夜吗?现在还没有下雨,我可以再去看看城有多远。”
宋游闻言却是又看了眼屋中。
在大晏有两种义庄。
一种是宗族里的慈善田产,全部收益都用于赡养祖宗老人、供族中年轻子弟读书。
一种是官家义庄。
官家义庄为本朝始置,由朝廷出钱,建立一个专门的临时停放棺椁的地方,多在城中,也有在城外的,停放在这里的棺椁,通常是因多种原因暂时还没有找到地方安葬,甚至因为贫困无法下葬的,或是客死他乡,运输尸首回乡安葬路过于此,暂时停放。
再或者就是尸首不祥。
眼前的义庄中只摆了两副棺材,都是原木的,没有刷漆,左边那副还很新,右边那副则已不知摆了有多久了。
新棺材应该是临时停放,旧棺材则无人认领。
宋游又将目光看向了墙脚。
那里堆着一堆干柴。
这场景倒是熟悉。
宋游不禁笑了笑,于是从马儿身上取下被袋,对燕子说:
“就在这里吧,不用再去寻路了。”
“可是这里……”
“既是行走天下,哪里不能过夜?”宋游顿了一下,“正好今日,正好我来,也许也是缘分。”
“是!”
“你下来休息吧。”
“不必了。”
燕儿瞄向房檐下:“这里有个燕子窝,原来的窝主应当是去南方过冬去了,还没回来,我在这借宿一晚即可。”
“也好。”
宋游只在靠近门口处坐下。
寒风吹来,跨过义庄门槛,让他脸上也带上了几分凉意,吹散了屋内腐朽的味道。
其实习惯了也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