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吾爷
城区供电局局长这一跤摔跌下去,就像是屁股上有个转换开关似的,在办公室主任的助力下站起来以后,他不但没有再回到座位上,而是直接走到办公桌前面,背靠着办公桌站着,正面对着京媒记者,完全像是换了个人似的,一脸的和善。
眼见这帮来自京城的记者,一水的爷们,除了凑在办公桌边上的那位骆总编与自己的身材有些接近,其他的都是典型的北方汉子。个个人高马大、精神抖擞,年纪虽与自己不相上下的肯定已进入中年,但从他们身上体现出来的精神头,那可比自己强了太多。
关键是他从这群人的问话中还感觉出来,竟然是一个比一个刁钻,没有一个属于书上描写的那样,汉大就心直。反而个个都是过关斩将的关营长,既有义气,还讲文都能说会道,讲武还孔武有力。
局长自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明显已严重透支,已经不再是刚才随口讲出来的那句托辞,而是真的有点虚脱的反应,如果再纠缠下去,他真担心自己恐怕难以坚持。
于是,他改变战略,想什么都顺着来,除了不直白真相,其他的能说就说,先把这帮瘟神打发走了再说。
自打这帮人联袂闯进他的办公室以后,凑在最前面的几个记者,就轮番地在向他提问,搞得平素在局里头脑反应数一数二的局长,也有些转不过来了。
记者们就好像是故意用这种车轮战想先把他整晕似的,一个记者刚问完,另一个记者就把录音笔或话筒递到他的面前。就像是给他挖好了一个一个的坑,就等着他被激怒了仗势发飙,然后就从他的愤怒中捕捉到想要的内容。
京媒记者这样连珠炮似的发问,而且是一个接着一个地来,根本就没给局长反应的时间,要的就是他受到刺激,急起来就有可能犯错。
毕竟人都爱自己,在面临被冤枉或曲解的时候,很容易下意识地做出自认为对自己有利的辩解。所谓忙中出错、言多必失,恐怕指的就是这个状况。
终于,在一阵交叉火力的猛攻下,面前这位局长貌似已晕头转向地不知所措。
可他并没有如记者所愿,被车轮战激怒,反而是采用了闭口不言的策略,笑脸相迎,拒绝回答主题,故左右言其他,软拖硬扛着记者们的轮番轰炸!
京媒的记者们像是回过神来了,意识到采用这样的招数,去对付一个久经阵仗的官场老司机,根本就起不到预计的作用。
于是,骆驼哥从局长侧背后望向了章策。
张策心领神会地刹住了话头。
其他的记者也没有谁再继续发问,貌似大家都受到了感应而集体犯困,连伸手递话筒和举录音笔的常规动作都懒得做了。
眼见办公室内的声音戛然而止。
门外过道里的嘈杂声也已经消停。刚才还剑拔弩张的气氛,一下子就冷清了下来。
局长不知道对面会议室的人,此刻全都已经溜了。
他从有记者拿着那《会议提纲》进来传阅就知道,外面还有记者堵住了会议室里面的同事,他一直在担心要是部属中间有谁经验不够,被这么大阵仗吓尿了讲出实情,他今天怕是收不到场。
他抬头望了一下墙上的电子挂钟,时针已经指向了11点。
他寻思,无论京媒有多么强大,总是外来人,一会到了饭点也会鸣金收兵,总不会集体干耗在这里,不让自己下班吧?
记者们不知道,这城区供电局局长还有一个大能耐,可是在系统内大大有名。那就是在处理突发事件上是局里的第一高手。
当他利用这会的空当缓过劲来以后,果断地决定把记者们的注意力集中到自己身上。这剩下的一个钟头,就由自己一个人来对付,当比让同事们被各个击破的把握要大一些。
只听他就着章策的话说:“是啊,是啊,记者同志,你太体谅我了。陵江城区地盘虽然不是很大,但是人口很多,商业用电大户尤其多。像景阳酒店这样的明星企业,还不在少数。如果要挨个去处理他们的事情,还真的会很繁琐。你们今天来关注的这件事情,具体情况我还真讲不清楚,想要了解详细情况还得问经办人”。
局长以为他这样一讲,既算得上是接了招,又把事情推了出去,记者们要是上当,那大家就你来我往地打嘴仗,主题就跑偏了。
要是双方还因此生了气,他就可以叫【守更人】来解围。今天的麻烦就算是应付过去了。
根据他以往的经验,只要耗过了上午这一段,今天这采访记者们就算是白来了,他遇上的突发事件也就缓过去了。
可他不知道,眼前这帮京城爷们,可不是他曾经多次忽悠过的那些陵江媒体人,没有一个是靠混饭过日子的边角废料,就眼前这一大堆北方汉子,随便拎一个出来,那都是走南闯北的精英,破他使的这套招数,也就只是换副工具而已。
就在局长盘算着他这一砖头抛出去,会不会就引来那位记者问“那具体分管的是哪一位?具体归哪个部门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