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他又从右往左地划着圈。
只见他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咖啡杯,仿佛能从自己对咖啡的搅拌中,能觉悟出什么化学反应,帮助他打在脑袋里的阿尔法。
时间在不断地溜走。
两个熟男,就这样僵持着。都在矜持,都在比拼着耐力,都在等待对方先憋不住了打破沉默。
他俩一个用勺子在咖啡杯中不停地划圈,不断搅拌。一个像老僧入定般的面无表情,一动不动。
就这样过了不短的时间,小军他家姐夫终于微耸双肩,有了一个改变姿势的慢动作。
这对洪海侠来说,就等于是接收到了小军他家姐夫已下了决心的信号。
只见小军他家姐夫从丹田里吐出来一口长气,然后坚毅地抬起头来对洪海侠说:“刚才我说的五天前,也就是我们已经有289天,没有了一丝一毫有关杀手小庄的消息。
那一天恰好我右眼跳得厉害,不但按摩推拿止不住,连贴红纸都止不住。
我预感到有大事要发生。
果然,傍晚时分,我接到了安插进江湖已经很多年的线人,报来了有关杀手小庄的消息。
而且,一接到就是犹如晴空霹雳的特大消息,杀手小庄通过境外的渠道接了一单报酬丰厚的特大【业务】,实施地点是在陵江!”
小军的姐夫这时候不但一脸的严肃,还两眼直勾勾地紧盯着洪海侠的双眼,连续几十秒,一丁点都没有转动。
他就仿佛是想从洪海侠的眼神中,看出来洪海侠听了他对案情的介绍以后,此刻作何思考。
可是,他没能达到目的。因为洪海侠长期以来练就了一种与众不同的本领,他能够做到【表里不一】,也就是说,无论心里面怎么想的,表情上就像是戴了张人皮面具似的,丝毫不表露出来。
小军他家姐夫面对洪海侠的这种毫无表情的反应,忍不住竖了个大拇指,点点头说。难怪我家小军对你佩服得五体投地,连李哥也对你赞美有加,你果然有过人之处。
“我怎么啦?受得起洪局长这样的捧杀?”洪海侠故意作态。
小军他家姐夫对洪海侠的故意并不在意,而是接着继续说:“小庄的冒头,让我们无比兴奋!为什么兴奋?又为什么来找你?我知道你听懂了。我也知道你想先听我把话说完。”洪海侠没有再插话,只是点了点头。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任何事情,异曲同工。杀手小庄亡命出山赶往陵江,是因为经不起暴利的诱惑。我们赶往陵江,是因为有他的消息就有抓到他的希望,无论成败与否,对双方都是机会。”
此时此刻的洪海侠,也在想着:“如果这个情报是真的,此人敢顶着全国通缉的帽子,选择在离糖城不远的陵江来继续作案,而且还要让做梦都在朝思暮想、日夜追踪他的糖城警方逮他不着,那他就肯定是个顶级高手!
如果杀手小庄真的是冲着要自己的命来的,毫无疑问,这个在境外买单的人,就一定是玩偶,玩成书的大儿子,一个因在南疆背负命案潜逃美国的公安部通缉犯无疑。
洪海侠此刻虽然在内心深处细细地想着,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双方博弈的筹码,但他表面上还是秉承着他一贯的做派,仿佛是在同小军他家姐夫讨论与己无关的案情一样,不慌不忙地问,“有更进一步的信息吗?比如说追踪到了杀手小庄接单的准确渠道?为什么你们可以肯定这个消息是真的?还可以肯定杀手小庄从境外接到的【业务】对象就一定会是我呢?”
“好问题!你问到了关键点上!我们也是这样想的,就顺着【下单人】这条线索、顺藤摸瓜地摸了情况。
我们重点筛查了那个时段从境外打入糖城的电话,从几十个电话里分辨出一个吻合度最高的电话进行了追索,查到那个神秘的境外电话,是一个来自柬埔寨的美国号码。
我们又顺着这个电话号码追踪了下去。凭你的敏感,根本就不用多费脑筋,就应该知道,我们查到了什么?”小军的姐夫原本只是故作客气地随口一问。
殊不知洪海侠却下意识地接过话头说:“嘿嘿,我判断你们应该是查到了这个所谓的神秘电话,其实一点都不神秘,因为持有电话的人犯傻,或者也可以说是托大,他自认为是在境外一个没多少中国内地人去的国度,不会被中国警方追踪到。
于是,他就一直使用这个电话,还曾经使用这个电话,同陵江的玩成书通过电话!对吗?”
洪海侠过了一把侦探瘾,在小军他家姐夫面前班门弄斧地分析一下案情,但应该算得上是犯了一次普通公民,绝对不应该在破案高手面前炫技的大忌。
其实,说完这段话以后,洪海侠还一点都没有过把瘾的快感就后悔了。因此,他立即收声,故意留下了电话持有人是玩偶的结论没说出来。
“是的,是的哟!你果然名不虚传,难怪小军和他姐姐都说你如果当警察我没饭吃!”
殊不知小军他家姐夫这随口一说,把洪海侠吓了一大跳。从此之后他就吸取教训,再也没有在警察面前有过梳理线索的情况。
“这下子,我们结合现目前你同玩成书的纠角情况,可以判断出这个号码的持有人应该就是玩偶。
这张单应该是玩偶通过他原在陵江江湖黑道上的朋友,找到了杀手小庄的联络方式,下的这张单!”小军的姐夫很肯定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