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行了,大家都是老乡,有话好好说,吼什么吼?”
南叔摆了摆手,还是那么平静,就好像这发生的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各位,还是都把车钱给了吧。出门在外,都图个平安,你们说对吧?可千万不要没事儿找事儿啊~”
再没人吱声,全车的人,除了我爹我哥和我,都乖乖地交了车钱。
我那时虽然还小,但我也已经知道了什么叫做“抢”。
可我爹和我哥就一直摁着我的肩膀,也都用眼神示意我不要吭声。
直到车子又开了一会儿,突然在一条漆黑的小路上颠了颠,熄了火。
司机试了几次,怎么都打不燃。
乘客们纷纷紧张了起来,当然是怕南叔他们在演戏,交了五十块巨款,还不把他们送到地儿。
这时,南叔再次站了起来,让乘客们不要急。
他说出门在外谋生,靠的就是信用,乘客们既然交了钱,他就一定会把所有人送到,他也已经联系了朋友的小巴车,马上就来接乘客们换乘。
果然,没几分钟,另一辆小巴车驶进了这漆黑的老路。
车上的乘客们纷纷松了紧绷的神色,下车换乘。
可我哥却奇怪地搂着我的肩膀,不让我下车。
我自然疑惑,车都坏了,我们还留在车里做什么?
直到我瞧见,那些乘客上了一旁的小巴后,原本就坐在那小巴里的另一群男人,飞快地拉上了各个车窗的布帘……
后来我才知道,这些小巴车叫“野鸡车”,专门拉“猪仔”赚钱。
乘客,就是任人宰割的“猪仔”。
不管他们在之前的车里,有没有交车钱,上了另一辆车,就得重新给钱。
南叔和我爹是老乡,他们当初搭的同一辆火车来的东莞,只是当时我爹带着我哥成功进了厂,南叔却被拒之门外。
那段时间,我爹经常在食堂后门给墙外的南叔扔馒头,南叔才坚持了下来,直到决心捞偏门,加入了这“野鸡车”的团伙。
我记得,好像是零三年前后吧,南叔被其他同行点了水,关了进去,再往后,也就没了消息……
到达还珠沥工业区时,我爹要给南叔车钱,南叔死活不收,我爹就让我哥去小卖部买了几包大前门香烟,塞给了南叔。
这时已经是十二点多,我爹对着我一番叮嘱,让我跟着我哥好好干,别再惹是生非,争取多赚点钱,扬眉吐气。
我爹会这么说,是因为他和我哥并不在一个厂子。
我爹那个厂子已经没有空缺,只有我哥这制衣厂还有几个人头位。
我爹离开后,我哥却并没有着急带我进厂。
他一边给我普及着东莞这边的种种,一边就要带我去市场那边吃宵夜,说让我感受一下这边的烟火气。
他还说,等过两年攒够了钱,他也想开个大排档,自己当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