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行话到这里,也不再多言,继续坐在那里,却不再发愣,而是跟其他头领一起,静观战况。
果然,战况很快发生了转变,虽然战斗上来那一段相当血腥,且胜负分明,但随着官军后续针对性的军械装备被输送到前线,官军伤亡大大减少,而黜龙军也变得吃力起来,战局迅速就演变成了某种前线上的角力。
确实是角力。
张行偶尔瞥过,远远看到一处战线上,官军和义军的两队士卒居然隔着一道栅栏、举着盾牌相互施力……一方试图推开栅栏,一方则试图阻止。
而就在这对“拔河比赛”一侧,弩失横飞之下,则是一群官军忽然靠着版块登上了栅栏,然后居高临下,长枪乱戳,几乎要影响到角力的胜负,惊得在高台上指挥的头领尚怀恩连番呼喊,集中弓弩乱射。
那群官军被射翻,狼狈而走,连带着外面“角力”的官军也随之而散,却是让栅栏里的黜龙军猝不及防,一时收力不成,反而将自己营寨栅栏推开了好大一个口子。
官军惊喜过望,随着折返,双方旋即展开肉搏,战局乱做一团。
张大龙头观察了一阵子之后忽然开口,并以手指向了前方:“尚怀恩当面的官军将领是谁?”
“不好说……旗帜是‘王’,但河间大营里姓王的极多,当面就有两个。”素来冷面的贾越眯眼看了下,摇头以对。“前面战况这么紧,也没人来得及询问回报。”
“我去前面看看?”热脸的小贾贾闰士则立即起身征询意见。“总有伤兵俘虏。”
张行点点头。
雄伯南更是顺势提醒:“都问一遍。”
小贾再度颔首,匆匆下去了。
大约小半个时辰,方才回来,此时,战事已经焦灼,前线五营战况进展也已经出现了明显差距。
“怎么说?”张行正色来问。
“尚怀恩头领当面是王伏贝。”贾闰士就在将台上来答。
“怎么听着耳熟?”张行一时诧异。
“当日乐陵一战,逃了的那个殿后的就是此人。”贾闰士立即补充。
张行恍然,复又一指:“程名起当面是谁?”
“正是薛常雄第四子薛万弼。”
张行若有所思,点了点头,不再言语。其余众人,虽然不好猜度张大龙头的心思,但也知道此问缘由,因为战况焦灼到现在已经很明显了……虽然黜龙军大略还能守住防线,但很明显最吃力的就是尚怀恩部,其次是程名起部。
抛开将领的水平问题,整军之后,各营的整体战斗力其实差距不大,尤其是在这种结硬寨打呆仗的情况下就更显得如此。
那么只能说是对面有两支部队格外突出了。
就这样,战斗继续,而临到正午时分,不要说张行和几位眼尖的凝丹头领了,几乎将台上人人都能察觉到战况发展了,因为尚怀恩部已经越来越露败绩了,数道栅栏俱失,高台也失了两座,隐隐有溃退的迹象。
这倒无妨,因为军中早已经定下此类事的应对方案,无外乎是遣生力军替换,派后勤辅兵去整修而已……营寨设计,本身就是为了方便如此。
“让……”张行想了一下,本要下令,却忽然回头。“要不抽签吧?”
众人各自诧异,却无人反对,因为这个的确公平。
临时不好做竹签,贾闰士迅速寻纸张写了几位做援护准备头领的名字,折叠起来,装入一个陶罐,摆到张行脚下。
张大龙头毫不迟疑,随手一抓,正是个“范”字,再一抓,正是“诸葛”二字,便立即下令:“着范望头领出兵援护替换尚怀恩,着辅兵集合,准备转运版材物资、修补工事,着诸葛德威头领准备集合,接应败兵、护送辅兵上前。”
命令迅速得到了执行。
前方战局也几乎如立竿见影一般迅速得到了扭转,这种伴随着工事、盾牌、甲胃而进行的肉搏战事,最是消耗体力,生力军和援兵的出现,自然是决定性的。
早已经换到了一个更高人工土堆上的薛字帅旗下,薛常雄冷漠的看着这一幕,周围人屏气凝神,都不敢言语。不过,随着王伏贝的部队止不住的逃出了黜龙军的营寨,这位河北行军总管还是挥手下了军令。
下一刻,代表了撤军的锣声忽然响起,五面绿色旗帜也一起挥舞,而前方五军中,王伏贝自然是如释重负,如聆天音,其他几将却有些反应不一。
回到帅旗跟前,薛万弼第一个不解:“父帅,我已经动摇敌营,稍有片刻,必然得胜。”
“我知道。”薛常雄点头。“打得不错,不过还是不如王伏贝王将军,他都已经打穿敌营,差点全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