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弘和一愣:“没那么夸张吧?不就是个小丫头片子。”
“夸张?淹死两个你都绰绰有余。”程渡叹口气,“这个女人啊,难搞得很哪!”
谢弘和不屑地哼了声:“嘁,不就是有个好爸妈,还能管得了她一辈子?”
程渡摇摇头,不赞同地看着他:“你啊,最好相信,小心点儿吧,别不当回事儿。”
程渡心细如发,最是擅长在最短的时间内摸清一个人的底细。他为了避免水土不服,到任前就把公司里所有人的情况都了解了一遍,对这位大名鼎鼎的小陈总,也是颇感兴趣。别人出招总是有迹可寻的,可陈清欢就不一样了,把她父亲身上那三分邪气发扬光大,根本不按常理出牌。什么套路招数在她面前都不堪一击,出起牌来完全没有章法,却又稳准狠,让人根本无力招架,最难打交道。有她这个变数在,对手很是忌惮。
谢弘和不甚服气:“您是没见到她那个样子,狂什么狂,一个小丫头片子!”
程渡轻笑出声:“说真的,如果你能在她这个岁数坐到她这个位置,有她的学识涵养能力财力影响力,你会比她还狂。”
“您为什么总帮着她说话?就因为她长得漂亮?”
“我是挺欣赏她的,虽然大家都不是什么善人,她的心机手段一点儿不比别人少,可别人看上去阴沉沉的,偏偏她,睁着一双透亮明媚的大眼睛,像冬日里的暖阳。不知道家里怎么教的,一身风骨,别人急起来什么下三烂的手段全部都用,可她却瞧不上,捅人也是正大光明坦荡磊落的。有的时候我就在想,明明都是使手段,怎么就偏偏她使起来格外高明,还有种光明磊落的坦荡感来呢?”
除了漂亮,她身上更有寻常女孩子身上少见的坚韧和魄力,不知道陈家到底是怎么养出这么个女儿来的。
谢弘和忽然压低了声音:“那这次VIP的位置,陈清欢和宣平,您更倾向于谁?”
程渡看他一眼:“这话是你问的,还是替别人问的?”
谢弘和眼神闪烁:“都有。”
程渡忽然不说话了。
谢弘和看着他,忽然品出了点儿什么。
三十五岁的年纪,正是一个男人最有魅力的时候,单身自洁,英俊多金,风度翩翩,忽然对一个异性露出毫不掩饰的维护,说明了什么?
谢弘和不确定地问道:“只是欣赏?”
程渡换了坐姿,没说话。
谢弘和立刻懂了,也隐晦地改了口风:“当然了,我这个人再混也知道尊重未来嫂子。”
程渡的脸上似乎多了丝笑意,也没表态,只是提醒他不要被人当枪使。
没过多久,陈清欢和宣平的VP之争,以宣平的败北而结束,陈清欢升任最年轻的女VP。
谢弘和冷眼看着,越发肯定程渡对陈清欢有着不一样的心思。
众人闹着要陈清欢请客,陈清欢也大气,请了整个公司的人去吃日料。他们玩得晚,后来公司的高层除了陈清欢这个主角,就只剩下一个程渡。
一群人吃饱喝足了出来,站在日料店门口商量怎么走。
谢弘和看了眼一晚上都没怎么说话的程渡,决定做点什么,主动开口问陈清欢:“陈总,你没开车吧,坐我的车吧!我和程总先送你回去。”
陈清欢对谢弘和近来的态度转变很是纳闷:“不用了,谢谢,我男朋友来接我。”
谢弘和一愣,继而有些愤然:“你有男朋友?”
陈清欢对他的反应更不解了,忽然看着马路对面等红绿灯的一辆车笑起来:“他来了!”说着拿出手机打电话,“你不用掉头过来接我了,你停在路口,我走过去就行了。”
陈清欢挂了电话就跟众人道别,小跑着过了马路,上了停在那里的一辆车。
谢弘和远远看着,眯了眯眼睛想要努力看清楚车窗后面的那张脸,酸溜溜地开口问:“那就是陈总的男朋友?看上去很一般嘛,也就脸还不错,陈总为什么会看上他啊?”
毕竟业内都知道陈清欢有多难追。
米秋他们几个神色古怪地看着他。
谢弘和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了:“怎……怎么了?”
“小陈总的男朋友是萧云醒。”米秋看到他满脸的问号,继续认真解释,“你不知道萧云醒啊?萧先生是世界级的科研大魔王,首屈一指的至尊大神,国外不知道多少实验室明里暗里地想要来挖他,只要国家敢放手,其他国家抢破头!他如果找个外籍老婆,估计那个国家要举国欢庆半年!外交能突破一个新阶段!和我们根本就不在一个等量级上。”
谢弘和替程渡抱不平:“这么说还是你们小陈总高攀了?”
米秋皱眉:“胡说什么!我们小陈总也超级厉害的好吗?门当户对!旗鼓相当!”
谢弘和看了眼程渡的脸色,忽然收了声。
程渡似乎并不吃惊,好像早就知道了陈清欢有男朋友这件事,怪不得自己每次提起陈清欢,他会是那种态度。
萧云醒等红绿灯的时候就看到陈清欢了。
她和一群人站在瑟瑟的晚风中,穿了件及膝的羊绒大衣,身姿纤细又笔直,看到他的一瞬间,眼神湛然而明亮,好像已经在那里等了许久,等他来接她。
从小到大,好像一直都是他在等她,等她上学,等她毕业,等她长大,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渐渐变成了她等他。
那么没耐心的一个人,却从来没有因为等他而不耐烦发过脾气。
或许,萧云醒这三个字在她这里,永远都是个例外。
上了车,陈清欢把手放在空调出风口吹着暖风抱怨:“今天又降温了。”
萧云醒一手开车,一手把她的手包进掌心里暖着,忽然开口:“我可能要出差一段时间。”
他明显感觉到掌心里的那双手一颤,继而她的反应让他莫名心疼。
没问他去多久去哪里去干什么,只是垂下眉眼沉默了会儿,很快收拾好低落情绪,抬头对他笑:“好。”
他忽然想抱抱她,什么都不做,就简简单单地把她抱在怀里。
他忍了忍,握紧手中的方向盘。
从车上下来,两人往电梯口走,他忽然停下脚步,一转身把她带进怀里。
萧云醒如约给陈清欢做了一顿大餐补身体之后,便出差去了,陈清欢的生活好像一下子无聊了起来,上班加班之余,便是宅在家里百无聊赖。
陈慕白和顾九思约会回来后,看到沙发上一坐一躺的姐弟俩很是惊奇。
当陈慕白第十七次看向半躺在沙发上的陈清欢时,终于忍不住开口:
“今天圣诞节。”
“嗯。”
“不用约会?”
“嗯。”
“你最近好像在家待的时间比较长。”
“嗯。”
“吵架了?”
“没有。”
“那就是分手了。”
陈清欢敷衍了几句后,终于舍得把视线从无聊的电视节目中收回来,瞪他:“云醒哥哥忙。”
陈慕白不以为然:“男人说忙都是借口,说来听听你男朋友最近在忙什么?”
“不知道。”
“不知道?”
“涉密,不能说的。”
“你问也不说?”
“我为什么要问他?爸爸,知道得太多会有麻烦的。”
“你就真的不想知道?”
“不想。”
“说不定他在陪别的女人。”
“他又不是你。”
“我怎么了?”
“你劣迹斑斑啊,年轻的时候花名在外,老了不是还要潜我来着?”
顾九思听着两人没什么营养的对话,无奈地摇头。
陈慕白说不过陈清欢,掉转枪口炮轰小儿子。
“陈清玄,你不用陪女朋友过节吗?”
陈清玄意识到危险,立刻正襟危坐:“我没有女朋友。”
“你还知道你没有女朋友啊?你怎么好意思说出口的。”
陈清玄泪流满面,这……对儿子和女儿的恋爱情况也太区别对待了吧。
过了元旦,萧云醒还没有回来,他似乎更忙了,两人之间的联系也越来越少,而陈清欢似乎也已经开始适应,不再“怼”天“怼”地“怼”空气。
这天她定了闹钟,特意起了个大早,盘腿坐在床上干正事。
陈清欢这些年从她母亲那里学了不少东西,占卜便是其一。当年的赌王顾家渐渐地不再被人提起,可赌王顾过的衣钵却一代代传承下来。
萧云醒凌晨四点多才睡,醒来的时候手机里躺着陈清欢发来的一条消息——
早上我翻了下皇历,今日宜鹰击长空,宜上青天揽明月,宜扶摇直上九万里。
他看着短短的几行文字笑,其实他没跟她说过是今天,大概她也是隐隐约约猜到的。
上次联系还停留在三天前的凌晨,她刚加完班准备睡了,他才刚开始,又会是一个通宵。
他最近时而上网受限,经常不能及时回复她,她也耐心等着。
现在的小丫头已经能够独当一面,在业界如鱼得水,一点儿都没辱没陈慕白和顾九思的名头。
她说,她想他。
他何尝不想她,他的工作平时还好,两人基本每天会见一面,忙起来的时候就会几个星期都见不着一面,就像这次,项目时间紧任务重,而他的阵地也从指挥控制中心搬到了发射基地,荒无人烟的地方。每天加完班,往外面看去,天寒地冻,万物凋零,什么都没有,只有耳边呜呜作响的寒风,那一刻,荒凉、孤寂、思念便汹涌而至,如藤蔓般无休止地疯长,蔓延,紧紧缠绕着他的心,让他疯狂地想念那个叫陈清欢的女人。
思念总是不动声色地在心底积聚。
她不再是那个高兴就笑、不高兴就哭的小丫头了,虽说有时候还是要他哄,可她也渐渐学会了理解和包容,能见面固然开心,不能见面的时候也不会打扰他,他的工作保密性高,他不说,她也不问,可她那么聪明,有时候能自己猜到。
她说完想他之后,大概是怕他为难,又叽叽喳喳地说起了别的:
“你有没有收到我给你的东西?”
萧云醒又笑:“收到了。”
几天前他有同事过来,带给他一个纸箱,里面是一罐糖,还是她自己喜欢的芒果味。
陈清欢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人生哪,太苦,给你几颗糖,够不够甜?不够的话我还可以再说点甜言蜜语哄你。”
他无声地笑着,就听到电话那端她郑重其事的声音。
“云醒哥哥,我爱你。”
他的心跳瞬间漏了几拍。
她已经好多年没有叫过这个称呼了。
他低头揉了揉轻薄的眼皮,不愧是陈清欢啊,一句话就让他心动得想落泪。
岁月变迁带来的成长残酷又现实,可她的心志一如往昔,这声云醒哥哥伴随了他这么多年。
岁月愈长,情意愈浓。
都说女人自带三分水,想温柔随时温柔得起来,陈清欢便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