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衍下意识地也朝帐篷看了一眼。
卫襄虽然不说梦话,但睡觉也不老实,简直比说梦话还烦人。
想起卫襄翻着翻着身就抱到他身上的情形,卫衍的脸色凝滞了一瞬:“……没什么,睡不着而已。”
“哦。”盛媗应了声,从卫衍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烦躁,她没再细问,抬手晃了晃比划了一下,“那……世子哥哥你今晚怎么睡,明天还要赶路呢。”
“你怎么睡?”卫衍又没答,反问她。
“我?”盛媗左右看了两眼,往回走了一段,寻了棵离火堆近些的树,她在树下席地坐下,倚到树干上,“我这么睡就成。”
卫衍跟着她过来,看着她一系列动作驾轻就熟,停住步子望着她:“就这样?”
盛媗靠在树干上,抬头看着他笑了一下:“以前在云安城的时候,山上有狼,我会跟着城里猎户自发组建的驱狼队上山驱狼,常常在山里一待就是好几天,那时候就是这样睡的。”
说这话的时候,火光将盛媗的脸照得极亮,她的眼睛在红彤彤的光亮下映上了一层净透的灼色,这让她的神采恍惚间变得无比飞扬。
卫衍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他曾经有很多年都在羡慕,羡慕边关那个小丫头,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她小小似一只雀鸟,却能上九天与鹰搏。
盛家出事后,她来兴陵,他也曾惋惜她褪去张扬,被迫成长得敛尽锋芒和棱角。
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在他内心深处,其实一直觉得她小时候的日子,是他求而不得的最美好的生活。
可是真的美好吗,好像并不是。
她要去驱狼,是因为边关乃苦寒危险之地,从没有兴陵的朝歌夜弦,甚至没有长久的安稳太平。
她跟着猎户们进山,是因为她幼时丧母,而前线时有军情,她的父兄都不能久留她身边。
她大多数时候是一个人,或是跟着城里其他的人,她像一把天生地养的野草,上天将她洒在哪里,她就在哪里扎根长大。
她来兴陵后,每每回想起边关的生活,似乎总是怀念的样子,好像她从不曾觉得那样的生活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