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嗓音带着沙沙的甜意, 直令人想起井水中浸过的瓜果。
但她愈是显出知礼谦和的模样, 忠毅侯心中愈是歉疚。
他平生决断杀伐,鲜少有为私情所困扰的时候,只有在处理独子柳约的事情时常常感到万般无奈。
“不必如此客气,令令。”忠毅侯蔼声说道, “此番是犬子愚钝恣意, 不知深浅方才酿成大错。”
柳约就是知深浅又如何?有的是人想将他赶出京城、推出权力的中心。
忠毅侯的势头正盛, 昔年树敌又多,多少双眼睛都在盯着他和柳约。
崔琤轻笑一声, 柔声说道:“郎君是心系社稷, 怎能说是愚钝恣意?”
她低下头,“是我福薄,与他差些缘分。”
崔琤没想到这样冠冕堂皇的话,也会从自己口中说出。
忠毅侯亲自登门已是给足她面子, 况且他和成国公还是挚友, 她理应客气地向他表达自己心中并无怨怼。
这既是对他们好,也是对自己好。
怀着这份歉意,忠毅侯只会待她更加真挚。
崔琤也不知道日后政局会如何变化,但她需要他的善意。
如若李澹要向她发难, 忠毅侯就是她最后的底牌。
他虽不是礼臣儒士,无法以礼仪道德约束新帝, 却是实打实的肱股之臣。
而李澹最是沽名钓誉,他决计不会为她让自己落得恶名的。
崔琤也不知为何, 现今的李澹分明与前世的他多有不同,但她还是以过去的经验去揣度他。
兴许是因为她在他身上吃过太多苦,她不敢再将他当做纯善的青年。
他是毒蛇,是黑蛟,是潜龙,是她该避如蛇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