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笠既已扔了手中刀,如何招架得住,不过勉力躲了两招,眼见被盛怒之下的李畴逼到台边,好几处的贵客都前倾着,嘴里吸气,想要看个分明,连陈澍也抓着何誉的袖子迭声感叹,只消再一剑,那赵笠便要被李畴手中宝剑捅个对穿了——
怎料就在此时,一双铁手破风而来,狠狠击在李畴后背!
那一掌来得又狠又巧,趁着李畴一连串的出招,正是专注之时,又顺着李畴那往前挥剑的力道这么用力一推。
场上四人,于旭在另一侧的台上呆立着,赵笠艰难支撑,这出手之人除了逍遥宫的莫咏还有谁?只见他得了手,又轻灵地连退两步,躲开身来,可赵笠便没有那么轻松了,那泛着寒光的剑锋擦着赵笠的脸侧而过,把这姑娘的脸生生刮出了一道横贯两颊的血印!
而李畴,情急之下连退两步,眼见当真要坠下这论剑台了,咬紧牙关,心一横,挽剑回来,朝下一斩,终于靠着那劈入台上,又划出一道裂痕的利剑稳住身形。然而,待他将那削铁如泥的宝剑再从台上断口中拔出,那原本锋利的剑刃却已卷了起来。
这毕竟是他视若珍宝的兵刃,李畴拿手一拂,也不顾自己手指同样被划伤了,只抬起头,盯着方才突袭而来的莫咏,阴沉着脸,朝着那台上裂口喷了口血,遽然道:“一打三是吧,行,李某也不是没有以一敌三过,就给你们这个机会!”
“呵,哪里还有三个对手?”莫咏冷笑一声,道,“人都伤全了,还要说大话,这台上全乎的不过就剩你我二人,只我与你相斗,赢者自当胜出!”
“好!”李畴恨声应了,当即飞身上前,与莫咏缠斗起来。
逍遥宫毕竟还是位列六大,李畴又折了剑,好几次寻到莫咏破绽,却因那剑卷了刃,不过浅浅破了一层皮,反被莫咏捉住机会,狠狠锤了几拳,又喷出些血末,溅到他那青色袍上,好不扎眼。
台下那些个观众也不由地跟着战局一齐呐喊,有人紧张抽气,有人高声呐喊,不过这参赛者一席,还是镇静的人占多数,唯有陈澍扶着前方栏杆,踮着脚,自从那一掌,视线就一刻也不曾从李畴身上分开来。
何誉两次回头,终于发觉了,心下大约还有些许不是滋味,奇道:“你原来这么挂念李畴的么?”
“我哪里挂念他!”陈澍道,说话时终于分心一瞥,正好瞥到人群之中仿佛正在往这边瞧的云慎,她一呆,也不知心底冒出了什么样没来由的情绪,还当自己瞧错了,揉揉眼睛,发现云慎又仿佛不曾察觉地挪开了视线,才回头冲何誉把话说囫囵了,
“我是怜惜他那把好剑!”
第三十四章
“我是怜惜他那把好剑!”
她的话响亮,不曾收声,整个参赛席间都听得清清楚楚,当即便有人出言笑她。
“比试比的可是人,谁看剑啊!”
“怜惜这词用得妙,小姑娘恐怕没读过书,肚子里一点墨水没有吧?”
这些人笑也就笑过了,台上局势瞬息万变,话音还未落,李畴便被莫咏一个出手,击倒在地,又撑着剑勉强站起,大喝“再来”,于是他们又嬉笑着抬头,聚精会神地看了起来。
只站在她前方那个说话细声细气的高个子又转过头来,慢声赞同道:“姑娘说得对,这碧阳谷少谷主,虽然有着一手好剑法,但他那使剑的戾气,不仅伤人,而且伤剑,长此以往,恐也要伤己。”
“哎呀,你也是使剑的?”陈澍眨眨眼,也没同其他人较劲,反而冲着这个高个子仰了仰头,喜道,“我瞧你就是玉树临风、英俊潇洒、知书达礼,见微知着,定是我们剑修——”她说着,仔细一瞧,果真瞧见那人身后背着两个鼓鼓的包裹,由素布裹着,却也瞧得出那形状窄而长,一端横出一个觚状的凸起,端端是两把细剑的模样。
那人被这样一夸,也是面上一红,状似羞怯,嗫嚅了半晌,刚张开口,又被身旁的人抢白了。
“剑修?一把铁器有什么好修的,修道就是修道,练剑就是练剑,哪来这么鬼迷日眼的说法。”
“我瞧你才鬼……鬼话连篇呢!”陈澍转头,气呼呼地顶了回去,道,“剑修,既是修剑,也是修天地万物,这世间种种,俱都在这一招一式之中,你自己不学无术,不懂其中玄妙,怎么还以你自己揣度他人,真是讨厌、特别讨厌、尤其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