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把那孙进也吓了一跳,口不择言地指着沈诘陈澍,冲县令道:“他们那是诡辩,诡辩啊大人!大人明辨……这个人巧舌如簧,这是把黑的说成白的,可若是大人细想便知,她只一张嘴而已,想怎么说就怎么说,这些供述都作不得数啊!我抓这二人的时候,可不曾见过什么行囊包袱,也不曾见过什么代步马匹,怎么可能是路过!”
“有理。”县令慢悠悠地又把方才砸到桌边的惊堂木收回手侧,道,“犯人沈诘,既站在这大堂之上,就不要抵赖,若你老实交代,本官未必不能饶你一回,赏你个全尸,容你妹子安置你下葬,来世也能好好做人。需知你空口白牙地狡辩,既无实据,也不在理,如此狡辩,不过是平白地浪费时间罢了。”
“沈……我姐说的可都是真话!”陈澍没忍住,抢白道。
沈诘又拍拍她的后脑勺,以示安抚,而那县令,得了这句话,果然越发得意,语气愈加温和,也不同沈诘说了,迳直转过视线,冲着陈澍笑道:“小姑娘,你也要知晓,本官的劝解也是句句发自肺腑。此刻替你家姐姐圆谎,看似是帮她,实则是害她。你二人既拿不出证据,又不肯老实交代,本官虽然宽宥,可也拿这情况无法,到最后,只能上刑……”
仿佛生怕陈澍听不清一般,这县令越说越慢,越说越细,末了,拿起那签筒一晃,摇得筒内朱签“哗啦”作响,不免教人生出些许寒意。
但陈澍自然是不懂的,不仅不懂,还好奇地踮起脚,朝那签筒看了看,末了,道:
“什么样的刑呢,你上出来看看?”
沈诘忙伸手一扯,有些哭笑不得地摇摇头,把陈澍的后半句堵了回去。她是知道陈澍言下之意的,可大堂上这几个衙役却是不知的,又没瞧见方才陈澍扯开那绳索时的利落样子,大抵是错看了陈澍,真把她当作面上看起来那样无害的小姑娘,难免面露不忍。
那县令自然也瞧出来手下差役的心思,他瞧起来倒无丝毫怜悯,毕竟恐吓不曾得逞,反而教陈澍简单半句话破了功,闹得人心涣散,有些积羞成怒,面上那笑也险些挂不住了,果真拿起签筒里的令签,阴恻恻来了一句:“可不是本官要给你们上刑的,实乃你二人冥顽不灵,在这里东拉西扯。小姑娘,你若想瞧瞧那些刑罚,本官亦可遂你的愿,来人——”
言语间,他那两
忆桦
个混浊眼珠转也不转,就紧紧盯着陈澍,看那样子,竟是不管不顾,也要先给陈澍上刑了!
“慢着!”沈诘道,上前了一步,“事情都还不曾问清楚,县令大人便要上刑?这不是屈打成招,又是什么呢?”
“是你们这两个不知好歹的嫌犯,不能自证清白,还在公堂之上胡搅蛮缠,定要‘瞧瞧这刑罚’,本官本性再善,有心宽宥,又如之奈何?!”
此话一出,那狐假虎威的孙进也缩了缩脖子,一副吓破了胆的丢人模样。堂上不少原先有怜悯之心的官差,也挪回了视线,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面色紧绷,只是站得更直了。
沈诘却是一笑,全然不惧,直道:“可我二人并非‘不能自证清白’。我看了半晌,方才明白,你这官做得好生奇怪,方才我才说过我二人是路过营丘堰,另有去处,可你不闻不问,只把我们当作嫌犯来审。这等昏聩,如何能断案坐堂?”
“大胆!”那县令也被说得怒上心头,自椅上站起,厉声道,“你狡辩就狡辩,竟真敢攀咬本官?本官当官十余载,可从未审过一桩错案假案,今日把你当嫌犯,那不过是因为本官眼清目明,瞧出来你二人可疑罢了!”
“从未审过一桩错案假案?恐怕是瞒天过海,不曾被查出过一桩错案假案罢!”
“你若有胆,就来查!看看是本官的惊堂硬,还是你这无赖之人的嘴硬!”
“我不查你往日的陈年旧案,只消查今日这一桩案子,便可见分晓!”
“怎么查?”县令冷笑,“单靠你这以下犯上的强辩之词?”
“若我手中有证据,可证实我二人无辜呢?”
“那你就拿出来,给本官瞧瞧!”
堂上二人,争得是面红耳赤,这话一出,沈诘不再答话,一时只能听见那县令恨声喊出的最后半句在公堂上,许久方才重归平静。那县官本就身宽体胖,大腹便便,这一番争执下来,喘气连连,好生急躁,直缓了好一阵才又坐回到他那椅中。而沈诘却笑了,仿佛胸有成竹,只扬起手来,朝陈澍一挥,缓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