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陈澍吸了吸鼻子,仿佛下定决心一般皱皱脸,道:“我的剑丢了就是它自己跑没了我想找它才下山来的云慎同我说不能轻易跟人说这回事只能自己慢慢找但我想阿姐这么厉害一定有办法的!”
“……啊?”
第五十九章
陈澍本来就比沈诘矮上那么一截,沈诘一回头,二人几乎平视。看着她一口气说了这样多的字,又急又盼,好一幅恳切的神情,一个疑惑的“啊?”字之后,沈诘便缓缓笑了。
“怎么说得这样急?”沈诘道,“你慢慢说,说清楚些。”
“我的剑……”
“嗯,这个我听清了,剑丢了,你在找,然后呢?”沈诘拍拍陈澍扶在栏上的手,道,“跟那个云慎又有什么关系?”
陈澍看沈诘一眼,又看楼梯一眼,又抬起头,眼神闪烁地盯着沈诘被束起的发尾,道:“他劝我不要见人就问……”
“为何?寻找失物最好的办法就是见人就问。”
“……因为我的剑是、是自己飞走的。”
一旁正好也有人自房间中出来,听了这话,惊疑地往这边瞧了一瞧。沈诘旋即拉着陈澍往下走了两步,把她护在身后,冲着那人一笑,让出这客栈的半边楼梯来,容那人通过。
毕竟已近正午,街边不似昨夜,朦胧的日光透过纸糊的窗洒进走廊,被栏杆挡住,在木制的楼梯上刻下规律的影子,也映出那梯上零星几个被人踩过又被压倒的粗糙木刺来。偶然有叫卖声穿过好几条街道,传至这矮得沈诘伸手便能够上天花板的客栈之中,声量忽大忽小,几乎辨不出远近。
陈澍又往下走了一阶,此时安静,能瞧见那空中不知是木屑还是浮灰一样的星星点点,那人走过后,本是飘然落下,又因为她这一步,纷纷从那楼梯上飘飘扬扬地升腾起来,落入柔和的天光中,接着化开。
沈诘沉默了半晌,笑着摇摇头,手里仍拉着陈澍并未松开,只是抬抬下巴,示意她先下了这个楼梯再说。她应了一声,乖觉地被牵着走下楼来。
这客栈毕竟建于营丘城,除却一些剑走偏锋的客商偶尔造访,这店中的客房常年空荡荡的,平素大多靠吃食来维持生计。因此,楼下的客堂里倒不比楼上清冷,又是在餐时,一排排的木桌周围挤了不少客人,眼看着那店小二,口中唱着点菜的菜名,一手端着清理好的残羹剩饭,一手把厚实的布甩上肩头,灵活地从好几桌的间隙中钻过去,往后厨去了。
也许只有在这样的地方,最能看出这营丘城的人气了。
她们二人从楼梯出来,那往后厨去的店小二一只脚还未踏进后院,便眼尖地瞧见了,那响亮的嗓音话头一转,又热切地招呼起她们来了。
挤归挤,闹归闹,不说这堂中还剩着几桌空位,就说这店中哪怕都被坐满了,以那群官员搜刮民脂民膏的作派,不仅替她们二人要了上好的房间,定也是为她们预留了一桌的席位,只等她二人动嘴。
果不其然,那小二把手里碗筷一放,绕了个弯,亲自又把她们引到了一个偏僻角落,比在堂中其他桌要安静得多的位置,也不等她们说要点上什么菜,只让她们稍等,便又回后厨去了。
沈诘还好,陈澍被这一串客气周到的招待惊掉了下巴,再一想昨日那些官吏的嘴脸,直怀疑起内里玄机来,狐疑地拿起桌上茶水看了看,甚至把沈诘杯中的清水也沾筷子舔了舔。
当然,自然是没有毒的。
“奇怪。”她咕哝了一声,目光随着眼珠子好奇地扫来扫去,身体坐得虽端正,看得出心绪却是不那么定的。
沈诘瞧着她,轻笑一声,引得二人对视,她才叹口气,挪开视线,把桌上的东西摆回,轻飘飘地开口。
“所以你想学这个……查案子?”沈诘问。
“是。”陈澍顿了顿,眼里又有了光,往前一凑,几乎要从桌上站起来一般,讨好地补充道,“我昨日见大……阿姐驳那狗官,当真是条理分明,有根有据。这两日,单单营丘之行,阿姐这观其一,知其二,算其三的本事,更是教我耳濡目染,心向往之,我想若是学得一二,也借此能找回我的剑来!”
“这东西不是靠教的。”沈诘又笑了笑,细细地同她解释道,“怀疑上刘茂,是因为我了解此人的品行;追溯至营丘,不过因为这些山川江河我都熟烂于心;昨夜几番争辩占了上风,那也是因为我勤勉做事,翻阅过成千上万份卷宗,亲审过数百数千桩疑案悬案,应付这几个小蚊小蝇,自然不在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