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启元连一个送别都吝啬给她,可他毕竟是她的亲生骨肉,是她毕生操持的心血结晶啊。
“昨夜你趁哀家睡着时,都做了些什么?”
“看守皇陵先帝祠的嬷嬷病逝,臣向陛下推荐了蓁儿姑姑接任。”启焕波澜不惊地笑着,坦荡地望进贺兰茗玉的双眸:“今日一早,臣已经派人送蓁儿姑姑到先帝祠去了。”
“萧启焕!谁许你这样做的!”贺兰茗玉气得浑身都在发抖。
“是陛下和肃王殿下教臣这样做的呀。”启焕的眼神忽然变得分外懵懂无辜:“忌惮某人而又无法杀之,就断了他的左膀右臂,当年陛下下令诛杀勇义伯,完全将叔侄之情,师徒之情弃之不顾,如今臣没有要蓁儿姑姑的性命,只是想成人之美,让她与肃王殿下团聚,臣很仁慈了,是不是?”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贺兰茗玉怔怔地呆在原地。
她曾以为,样貌和他父亲如此相像的萧启焕,内心也是同样的柔软良善。
可是,她竟完全没有看穿过少年驯顺的外表之下,楚楚可怜的泪眼之中,那深的可怕的心机与城府。
“对了,臣也要多谢贤贞皇太后,教了臣许多招数呢。”启焕不等她将这些震撼人心的事实消化完全,已凑近两步接着说道:“臣听一位故人说起过当年在盛京宫中发生的一桩事:贤贞太后好心好意为宫中花木捉蜂授粉,我母妃妒忌贤贞太后与父王交往甚密,恼羞成怒摔了贤贞太后的蜂笼,结果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被飞出的蜜蜂团团包围,多亏贤贞太后灵机一动泼水相救,我母妃才没有被蛰个半死。”
“二十几年前的事,还提它做什么。”贺兰茗玉谨慎地揣度着启焕的神情,不知道这小子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那看来是确有其事了。”启焕满意地点了点头:“那么臣想请问贤贞太后,当年制止我母妃扔蜂笼却不事先道明危险,是不是算准了我母妃一定不会听您的话,想看我母妃自讨苦吃呢?不由分说泼了我母妃一身脏水,期间又不做任何解释,是不是刻意为了制造矛盾把我母妃气得歇斯底里,好彰显您的识大体明事理呢?”
“贤贞太后,您这一招,臣学的可有八九分像?”
贺兰茗玉被戳中了痛处,猛地抬头瞪着启焕,却被他尖锐灼热的目光烫的闪躲了一下。
“萧启焕,你究竟要图谋启元什么?”贺兰茗玉被启焕逼得步步后退,强撑着声势的话音打着哆嗦。
“臣要图谋什么?这词可真够难听的。”启焕嫌弃地皱起了眉头,又顷刻换回了一张笑脸:“臣觉得,用“拿回”一词更合适些。”
“臣要从皇兄手中,拿回先皇夺走的,原本就应该属于我父王的帝位。”
启焕唇角的笑容里,掺杂进一丝胜券在握的玩味:“自臣启蒙时开始,父王就教臣为臣之道,臣入宫陪伴陛下三个年头,不敢有丝毫懈怠,如今,陛下礼遇臣,信任臣,肯与臣交心,臣自当殚精竭虑,为陛下成为一代明君的路上扫清阻碍。”
启焕挺直腰背向宣政殿方向拱了拱手,话语中带着微不可查的讽刺朗声道:“如奸臣难制,臣誓以死清君侧!”
清君侧?他这算什么清君侧?让朝中大臣毋论忠奸皆与陛下离心,害启元妻离子散,兄弟阋墙,母子失和…
把启元架空成彻彻底底的孤家寡人,这就是他的清君侧?
“萧启焕,你要害我儿子,你要谋逆犯上!”贺兰茗玉尖叫出声。
她渴望外面有人听到她的叫喊,能冲进来拯救她,或者被那怯懦之人听到了,将来能传到陛下耳中让陛下提防萧启焕也好。
“谋逆?贤贞太后,臣生在这个世上,本身就是谋逆。”
启焕忽然冲上前来扳住她的下巴,从怀中掏出一个精巧的瓷瓶来,将一枚丸药倒进她口中,强逼着她吞了下去。
贺兰茗玉只觉得顷刻间口舌麻木,喉咙里沙沙的再发不出声音来。
“贤贞太后一会儿还要远行,就省省说话的力气吧。”启焕松开对贺兰茗玉的桎梏退后一步,贺兰茗玉就四肢痉挛着从贵妃榻上跌下来。
“服了半夏丹的人越是奋力挣扎,毒性就发挥的越快。”启焕蹲在贺兰茗玉身边将她从地上扶起来:“太后不妨平心静气地坐在这里听臣把话说完,一会儿到了辇驾上,会有人伺候太后服解药的。”
麻木已蔓延到全身,呼吸也困难起来,贺兰茗玉倚靠在贵妃榻上,费力地喘息着。
连身体都无法自己控制,当下她除了服从萧启焕的安排,也别无他法了。
“父王从小就教我藏拙,叫我任何时候都不要冒尖出头。”启焕在贺兰茗玉对面坐了,欣赏自己的战利品一样美滋滋地端详着这个让他和姐姐从小到大怨恨了许多次的女人:“可母妃告诉臣和姐姐,人活这一辈子若不敢争强好胜,就永远得不到自己想要的。”
药效迅速发挥着,吸进喉管里的空气越来越稀薄,贺兰茗玉的眼神已经开始涣散,无法将目光的焦点盯在启焕脸上了。
可启焕才“不忍心”贤贞太后错过他的演说呢。
这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与他的敌人推心置腹,向她展示自己按捺已久的野心和多年经营的成果。
“可是帝王家,就是吸血噬人的魔窟,我们一家若不反击,就要被先皇,被陛下,被贤贞太后您,用文火活活炖烂了。”
启焕走上前,居高临下地睥睨着蜷缩在贵妃榻角落喘息的贺兰茗玉。
他很满意看到贺兰茗玉即使在极尽煎熬时,也费力地梗起脖子死死地瞪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