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阎王若要我三更死,又有谁能留我到五更呢?”
詹徽倒是很坦然,他望着眼眶红肿的顾晨叹道。
“若是时间再倒退二十年前,我绝对不会想到自己临终前,会看到顾光曦你为我流泪。”
“多神奇啊!”
“年轻的时候我俩斗得你死我活,老了却成了至交好友,光曦,你还记得你年轻时候的模样吗?”
顾晨撇过头去摇摇头,他现在从不去想年轻时是什么样子,因为回忆过去就会想起从前故人。
“那时候的你……呵呵,一身正气,朝堂上没有你不敢骂的官儿,他们都说顾大人参谁谁死。”
“那时候我也觉得是如此,可我这些日子在病中得闲,仔细思量,却发现你一直小心翼翼。”
“瞧着说话做事不顾一切大胆,实际上都是确保不会有事才会开口的,光曦,你说权臣最后的结局会如何?”
见顾晨不说话,詹徽又轻声道:“眼下陛下的身子不好,家族都是少有荣耀百年以上的。”
“要么平平无奇享荣华富贵,要么权倾朝野被忌惮,你顾家子弟又有出息,以后该怎么办呢?”
有才之人想不开平平无奇,权倾朝野的结果就是头破血流。
顾家要走哪条路呢?
“平平无奇也挺好。”顾晨不想讨论以后的事情,反问道:“你呢?你走了你想让你孩子如何呢?”
詹徽看了眼门外的长子詹绂,眼底也是浓浓的担忧。
“这孩子资质不高,能平平安安过完一辈子我便知足了,光曦你若是有精力,稍微关照番也好。”
詹徽从被窝里掏出荷包,不动声色地塞进了顾晨的大袖之中:“光曦啊,前路漫漫万望保重啊。”
他这人没什么大本事,能留给光曦的东西也不多。
这是自己唯一拿得出手的东西,就留给他吧。
算是谢谢他当年在皇帝面前美言,救了他们詹氏全族的恩情。
詹氏一族本就是累世的官宦,门下的故吏旧交无数。
而他能够留给顾晨的,便是属于文官们的力量。
力量不大,但足够濒临家破时,拖个一时半刻,或者忍无可忍时,得到这部分人的支持。
“你将这些人都用起来,不要傻傻地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做,迟早有一日你会后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