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进从不听虚言,直接问道:“你准备怎么做?”
“自是先将案情查清,那个契丹人到底是怎么死的?机宜司内是否存在着内应?等到辽国使节入京,发难起来,我等该用怎样的手段予以还击?这些都得未雨绸缪!”
说到这里,大荣复皱起眉头:“可那曹……曹相公在太后面前明言,说我是外人,居心不良,不让我插手机宜司的事情,这该如何是好?”
狄进反问:“机宜司的士气如何?”
“自是人心惶惶!”
大荣复毫不迟疑地回答,然后眉头一动,反应过来:“曹相公担心实权被夺,依旧在硬顶太后,但真正办事的还是下面人,他们可顾不上那些高层之争,所想的是如何避免自身被拖累……”
狄进考校道:“那你要做什么?”
大荣复想到最后一次上门,那些向自己行礼的吏员,目光闪了闪:“现在是我出面争权的时候了,我可以培养出自己的亲信和手下了!”
狄进纠正:“不是出面争权,是拿回本该属于你的提点机宜司权力。”
“是!”
大荣复精神大振,行礼之后,雄赳赳气昂昂地去了。
狄进则稍作沉吟,进了书房,亲手写下一份名帖,唤来林小乙,交予了他:“去武功巷李府递帖,我想要拜会李公!”
……
武功巷。
这是一处风景秀丽之地,也是彰显各路文武人才功名之地,相比起太平坊的权贵聚集,豪宅鳞次栉比,这里的宅院没有那么富贵,但多为御赐的宅院,给予功勋旧臣,在京师的清静之地养老。
真宗朝将领李允则的府邸,就在其中。
而此时此刻,这位自称重病在身,不得见客的七十四岁老人,正在后院散步。
他确实老迈了,脸上显出明显的老年斑,背也有些佝偻,但精神还不错,微微眯着眼睛赏花,脚下走得很稳,耳中还聆听着宅老的细声禀告。
李允则是武将,宅老是少时作为书童,后来作为亲卫,一辈子追随过来的,有些话说得就很直白:“阿郎,辽人不出数日就要进城,照着机宜司的查探,恐怕来不及了……”
李允则哼了一声:“被敌人牵着鼻子走,若能查清真相,才是怪事!”
宅老挂念的不是机宜司,而是刘知谦,身为李允则的弟子,宅老也是从小看着对方长大的,如今见刘知谦处于危急境地,自然有些焦急:“那该怎么办?”
李允则道:“老夫还是有些颜面的,若真到了那一步,出面保下便是,只可惜……辽人就要愈发猖狂了啊!”
说到最后,又重重地哼了一声。
宅老之前是心疼那位年轻的弟子,此时闻言,顿时心疼起主人来:“阿郎,这又是何必?”
李允则摇摇头,眉宇间有对弟子的恨铁不成钢,却没有什么悔意:“后生总要历练,才能成器,趁着老夫还在,还能护他一护,就护一护吧……至于机宜司,早知曹相公私心,却还是盼着他能在对辽的事情上少些朝堂之争,多些顾全大局,可惜当年那位在辽军营中面不改色,契丹度不可屈的曹用之,再也回不来了……”
宅老闻言,也为之叹息。
正在这时,府上另一位下人到了身后,低声禀告,宅老听完,接过手中的拜帖,呈到面前:“阿郎,今科三元及第,直集贤院的狄进狄仕林,欲登门拜访!”
“哦?”
李允则一直半眯着的眼睛微微睁大,抚了抚花白的胡须,开口道:“那就请这位狄直院,今晚来府上作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