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子的妃嫔们、贴身伺候的宫人们,心中都突突直打鼓,但要说谁最难受,自然是张太后。
胡善祥给仁寿宫传了消息,张太后便立刻风风火火地带着孙子赶到了乾清宫,朱祁镇本就要准备初一的朝见,临时被拽了过来,脸上还带着困意和不解。
在小孩子的世界里,死亡的距离实在是太远,更不用说现在宫中已经戒严,请安全部取消,妃嫔们除却侍疾,不允许随意走动来往,就是为了防止消息走漏。
尤其是于张太后而言,丈夫的死亡在意料之内,但儿子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竟然一下子重病至此,她不得不怀疑是否有人暗中下手。
但若说有人刻意谋害,儿子一向谨慎小心,伺候的人都是他亲自提拔到身边的,无人能够插手其中,连张太后也是如此,那么又有谁能害得了他?
尽管张太后不愿意联想,可当初郭贵妃所说的那句话,在此时此刻却萦绕在她的脑海。
——“张双仪,我要你对天发誓,若是我殉天后你没有善待我的母族和儿子,你的血脉世世代代短折而死!”
张太后自认对郭贵妃的三个儿子问心无愧,郭贵妃的长子虽然英年早逝,但次子和幼子都平安无事,尤其是幼子卫王朱瞻埏,朱瞻基和胡善祥一对兄嫂都待他如己出,十三岁便已经承担皇室祭祀的职责,岁给禄米千石、钞四千锭,难道也算是她亏欠郭贵妃?凭什么要让她的儿子遭遇如此不公平的对待?
太后和太子都赶了过来,胡善祥也不能带着女儿站在殿外,加上朱祁镇年纪还小,正是需要人照料的时候,张太后正忙于照顾儿子,自然是没空搭理孙子的。
朱祁镇见朱予焕也在,立刻自动靠拢到姐姐身边,小声问道:“姐姐,爹病得很厉害吗?”
说实话,朱予焕心情不大好,此时此刻没有什么说话的欲望,但还是平复了心情。
朱予焕瞥了一眼背对着几人的张太后,对朱祁镇低声道:“爹爹头痛得厉害,刚刚吃了药,想必是又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今日见到张太后守着儿子少见地发呆,朱予焕便能猜到张太后的大概想法。
这些年张太后除却照顾孙子,便是在专心修佛,至少心中肯定没有当初答应郭贵妃时那样平静。
朱祁镇哦了一声,少见地露出几分恐慌,问道:“那……喝了药能好吗?爹还答应我开春之后带我一起去西苑玩,等我再长大一些,我们父子两个一起去巡边……”
胡善祥听他这样絮絮叨叨地说起朱瞻基曾经答应过他的事情,知道女儿此刻心绪不佳,便走到朱祁镇面前,怜惜地摸摸他的头,宽慰道:“一会儿见到陛下,太子不要害怕,更不要着急,等醒来之后,陛下肯定有很多话要和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