泱肆缓缓行了个君臣之礼,颔首福身,“见过陛下。”
再抬首时,却见那人眼眶竟有些湿红。
错觉。
泱肆是这样说服自己。
可那人紧紧盯着她,声音微颤:“这一年,你过得还好吗?”
他不该问这个问题。
也可能,他只是欲抑先扬,为了提要求,而给出的假好心。
泱肆淡声回:“陛下有话直言便可,我既来到这里,便是可以谈判。”
谈判?
魏明正苦笑了一下,站起身来,绕过案桌走向她。
“阿肆,你只告诉父皇,你过得好不好?”
他企图去拉她,泱肆下意识后退。
他定在原地,隔着两三步距离,将她从头到脚看了好几遍,仿佛真的在确认他问话的内容。
最后,又将视线停留在她的眼睛,目光期冀,誓要她一个回复。
可泱肆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好与不好,她不知该如何评判。
从以前的魏泱肆来判断,她不好,失去了尊贵的身份,变成了通敌叛国的罪人,走到哪里都不能暴露真姓名,小心翼翼。
可从未来的魏泱肆来判断,她又觉得自己很好,跟最爱的人生活在一个没有人认识,也没有人打扰的地方,小富即安,幸福美满。
她好与不好,都是他所赐,但都再与他无关。
泱肆轻轻弯了下唇角,笑意不深,“陛下,这重要吗?”
他还在自称父皇,而她,只愿唤他陛下。
泱肆看见他眼眸黯淡下去,整个人也往下缩了一截似的,脊背弯下去,他垂眼看着脚下,许久才如自言自语一般,喃喃出声。
“阿肆,你走之后,阿音每天夜里都会来朕的梦里,可她不是来看朕,是质问朕,怪朕为什么没有兑现与她的承诺好好照顾你,为什么要让你受委屈受伤害……”
他颤声说着,连双手都在颤抖。
“阿肆你知道吗?阿音走后的前十年,她都没有到朕的梦里来看过朕一眼……哪怕,哪怕我那么想她,她都不肯来看看我……”
可她却在第十一年,夜夜来谴责他的良知,责怪他是不守信诺的伪君子。
是他在最初信誓旦旦,承诺会把她腹中的胎儿当作自己的亲生孩子来对待,不会让其受一点苦。
可后来,泱肆吃的所有苦,都是他一手编织的大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