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它就会铤而走险;为了百分之百的利润,它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要是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它甚至敢冒着杀头的危险犯任何罪行。以我对那些采砂老板的了解,这套理论完全可以适用于他们。”
“马克思说的?”韩向柠抬头问。
“不是马克思说的,好像是外国的一篇评论文章。”
韩渝笑了笑,回到正题:“把北支水域算上,滨江长江岸线两百多公里。我们总共就这么点人,几个单位加起来就那么几条执法船,想管住全线是很难的。这一点我们清楚,他们也很清楚。”
老黄低声问:“韩局,你是说他们肯定会铤而走险?”
“不只是会铤而走险,以我们这些年协助渔政保护长江渔业资源的经验上看,他们接下来会跟我们打游击战,甚至会找人找船盯着我们。我们只要有动作,盯我们的人就会通风报信。等我们赶到采砂水域,采砂船早跑没影了。”
“那怎么办?”
“大战才真正开始,接下来我们要做好情报工作。他们可以盯我们,我们一样可以盯他们。”
“怎么盯?”
“在发动群众的同时,我们要提前布置,安排警力和船只盯住几条大采砂船。001明天就会接到上级命令,前往浏河水域执行任务。先把001藏起来,让他们监视不到,到时候就能打他们个出其不意。”
菜端上桌了。
韩渝一边招呼众人吃,一边接着道:“我和赵局刚才在小趸船甲板上闲聊,说过两天要和向柠去东海,五一期间要休息好几天。既是真的,也是在放风,让他们松懈。”
隔行如隔山。
公安都想好了,水政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查处。
老黄不再问了,咧嘴笑道:“韩局,赵局,韩处,我们听你们的,你们说怎么打击就怎么打击。”
滕科长则低声问:“韩局,今天警告过的,他们要是再顶风非法采砂,我们查获之后肯定要严厉查处。如果再有采砂船过来,我们之前没警告过他们,到时候怎么办,难不成还要再放他们一马?”
不等韩渝开口,韩向柠就笑道:“对于那些没来学习、我们今天没书面警告的,接下来我们会通过其它方式警告。”
“什么方式?”
“滕科,你们局领导想跟我们几家发布一个关于严禁在长江滨江水域非法采砂的联合通告,我们接下来会通过广播电台、电视台和《滨江日报进行宣传。至于外地的,我们会通过《长江航运报和我们长航系统的电台甚至交管频率进行宣传。”
港监处副处长的老吴补充道:“按规定只要是在长江航行和作业的船舶,都要安装高频电台,船员也都要守听交管频率。他们不安装电台,或者安装了不守听,到时候怪不着我们。”
该想到的人家全想到了。
可以说人家不需要甚至不指望水政能发挥多大作用,只需要国家赋予水政查处非法采砂的权力。
滕科长正不知道该说点什么,韩渝再次接过话茬:“滕科,黄大,赵局,从昨天下午到现在,已经有三拨人给我送钱。出手很大方,少的送三四千,多的送三四万,还承诺我只要对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以后每个月都有。”
韩向柠嘻嘻笑道:“也有人给我送,出手也很大方。”
滕科长和老黄没想到他们两口子会说这个,一时间竟愣住了。
赵红星早料到韩渝会把丑话说在前面,对此不是很意外。
“钱我肯定是不会收的,收了就是收贿啊,是要吃牢饭的。但看着那厚厚几沓钱,我真有些心动,毕竟我干一年才多少工资。”
韩渝深吸口气,很认真很严肃地说:“我担心我管不住自己,也担心参与打击查处的同志经不住诱惑。我既然拉大家伙来打击非法采砂的,就要对组织负责,也要对大家伙负责。”
“采砂太暴利,那些采砂老板为逃避打击真舍得砸钱。韩局,你说的这个情况很重要,我认为必须重视。”
赵红星敲敲桌子,定下基调。
韩渝点点头,趁热打铁地说:“腾科、黄大,我们以前在白龙港的时候,一直跟港监联合执法。刚开始是沿江派出所和港巡三大队,后来变成了地方公安、水上公安、长航公安和港监联合执法。上级考虑到几家的沟通协调问题,让我们成立临时党支部,这个传统一直延续到今天。”
水利局是来查处非法采砂的,不能把自己人查进去。
滕科长跟老黄同志对视了一眼,说道:“韩局,韩处,我们可以加入临时党支部。”
“这样最好,欢迎欢迎。”
韩渝微微一笑,接着道:“但我们接下来的行动跟以前的专项行动不一样,就像赵局刚才说的,那些采砂老板为逃避打击真舍得砸钱,光靠临时党支部的纪律委员监督我觉得不够。”
滕科长下意识问:“那怎么办?”
韩渝提议道:“要不我们吃完饭之后向各自的上级汇报,请上级安排纪检干部过来,组建一个临时纪检组。请纪检干部全程监督,这么一来我们就可以放开手脚打击查处了。”
打击非法采砂的专项行动,水上分局这边是赵红星负责的。
赵红星既不想部下经受不住诱惑,更不想因为这个将来被追究领导责任。况且组建临时纪检组能挡住一些有可能的外部干预,比如有人打招呼什么的,到时候都可以推给纪检组。
赵红星不假思索地说:“我看行。”
韩向柠举手道:“我没意见。”
滕科长岂能听不出韩渝话里的两层用意,笑道:“我也没意见,查处非法采砂不是查处别的,方方面面必须考虑到,必须防患于未然。”
……
ps:上一章把水利局法制科长和水政监察大队长的姓搞混了,已经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