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和她的心跳,相隔一个月。
在收到她下一封信之前,在足足一个月的时间里,我只能孤军奋战,和我自己作殊死的搏斗。
我要战胜我想回家的欲望。
这里什么都没有,当然也不会有家。当然,给我住宿的哨所是有的,一栋很高很高的塔楼,说实话,这栋塔楼如果被树立在大笨城的市中心,那它的价格绝对能买得起比我守护的这片土地面积大十倍那么多的边陲地带。但没用,这座塔楼它就是在这个不值钱的地方,所以它也不值钱。我可以一个人住完塔楼的全部,虽然它的内部只有楼梯,楼梯,楼梯,还有楼梯,以及走完所有楼梯之后,位于塔楼尖尖最高处,我的住所,和探灯。
这里只是我的住所,绝不是我的家。根据我的前辈——也就是在我之前,躺在这个塔楼里的那个老头子说的。他对我说,千万不要对这里产生感情,千万不要热爱这里。你做的只是一份工作,你在这里守护的是你自己。
要有回家的欲望,然后再战胜他。
我没有他那样的觉悟,也不明白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喜欢上这样的地方。这里什么都没有,没有人,也没有动物。没有下班,也没有上班。我躺在这里,每隔三个小时用射灯将我负责守护的所有领土一遍,就行了。
实际上,假如真有人从这里偷偷摸进我们的国家,我是断然阻止不了的。阻止这些人的义务不在我这。我在这里的职责,只是将那些土地照亮,让别人知道,我们没有,也绝对不会放弃这些土地。
我还要战胜我的孤独感。
我已经说过,这里什么都没有。当有轨列车驶远之后,就连灯光和文明都被它带走。我一个人,留在哨所,放眼望去,除了黑暗,还是黑暗。我的意思不是说这里的夜晚没有月光,也不是我的探灯坏了。我是说,就算是白天,太阳公公爬到高高挂,这里也依旧是一片黑暗。
黑暗是从我的心里溢出来的,如果它们不溢出来的话就更糟糕,这些黑暗就会把我的心吞噬,让我在哨塔里变成一尊雕像,没有血,没有肉,也没有灵魂。
唯一能驱散这些黑暗的,就只有她的信。
我早就说过了,这里除了我,没有其他人。所以可以简单地推理得出,我不是在这里出生长大的。在我来到这里以前,我做守夜人之前,我也是个正常的人。我有家人,有朋友,也有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