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之后,他们就回农村了。走之前,他们说,我现在过的生活着实和他们那代人不一样了。在工业时代里,工作和生活的界限在消失,结婚和生育确实不再是每个人的必选项,并且也会有和过去不一样的存在形式。
我对他们解释过很多次,我现在活得很好,但是如果结婚,我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有可能失去。
我跟他们说,我可以用另外一种方式来拥有我的“丈夫”和“孩子”:我的财产,我的成就,我在公司里的地位和一切,这些都可以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我不再是骑士时代里那样的女人们,只能将自己的一切捆绑在家庭上,只能将自己的一生托付给一个你不知道他到底靠不靠得住的男人。
我可以过我自己的人生。
因为父母生活在农场,也习惯了农场的一切,他们最终还是回去了,他们哪怕还是心有戚戚,但也没有能力干涉我的选择。作为父母,他们也只有祝福和尊重。
他们不再说了。
而珍妮弗呢,说实话,我觉得她比我能干得多。整个牧场的现代化科学化体系,都是在她的指导下建立的,但是,她自己又得到什么呢?
因为没有脱离父母,因为还住在她从小成长到大的那个老房子,因为她还没有真正的人格独立——一个人单单是赚到足够的钱,但没有把这些钱拿去建立独立的只属于自己的生态圈,也不算拥有独立人格。
虽然她每天都去工作,但她也每天受到来自父母的骚扰。不是东家的牧羊童,就是西家的灌水农,歪瓜裂枣们轮番上珍妮弗家,和她闲话家常。珍妮弗虽然很忙,也只能又在百忙中额外花时间来打发这些既没有边际感又没有自知之明的蛤蟆男。
看到这里,如果你还没有弄明白:一个人,如果不真正地脱离落后的生产方式和生产关系,就不可能进步到更先进的时代里,也不可能在新时代里成为一个进步的和独立的人。如果你没弄明白这一点,那就只能说,活该你也是个落后的人,被时代抛弃的人,被命运摆布的人。
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我劝珍妮弗辞掉农场的工作,来大笨城来发展。她还是拒绝了我。我不明白,为什么一个这么优秀的女性,会甘心于自我堕落在农场农村?
我不禁感慨,牢笼这个东西,很多时候关着的,真的不止是它里面的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