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前几天吗。”妇人答道。“我和你九嫂还合计你哪来这么多钱,后来听说你在京城升官了才放下心。”
沈鉴道:“八嫂,钱不是我送的,你拿来。”
妇人一惊:“有这等事?”于是急匆匆在屋里取出个包袱递给沈鉴。沈鉴打开,只见厚厚一沓大明宝钞,面额都是一贯。
他轻轻揭起一张,只见背面有一圈儿白花花的印迹。再提鼻子一闻,不禁低声道:“怪事……”
铁牛凑过来问道:“怎么了老沈?”
沈鉴恍若不闻,皱着眉头沉思,片刻后突然惊叫道:“不好!”他紧紧捏着宝钞道:“这背面的是盐。你知道,一般在盐场中常湿气下沉,使盐分渗入纸钞中,所以形成这种印迹。”
铁牛道:“盐场……你是说在密云追踪我们的那些人?”
沈鉴面沉似水:“没错,他们找上门了。”他扬了扬手中的宝钞“这既是收买,也是下战书。”
铁牛道:“那怎么办?这案子你还要不要查下去了?”
沈鉴不带任何犹豫的答道:“当然要查。这些人连朝廷的钦使都敢威胁,对普通百姓还有什么不敢做的?我一定会把他们绳之以法。”说罢他轻声自语道:“新世界虽然不那么好,可也是用命换来的。我不能让战友的血白流……”
铁牛没听见后半句,挠头道:“话虽如此,可这一大家子人也着实不好安顿,你打算怎么办”
沈鉴略一思忖道:“跟我来。”
说罢两人骑马赶奔县衙。县太爷早知道沈鉴做了钦使,好一顿奉承。沈鉴也不客气,请县令调兵保护家人。县令巴不得做这顺水人情,便当即答应了。
沈鉴又回马和家人告别,两个嫂子捧着匆匆缝好的衣服道:“沈兄弟,怎么走的这么急,饭还没吃一口呢!”
沈鉴道:“事情有变,还请二位嫂子照顾好爹娘,我办完事就回家。”
八嫂道:“别的都好说,只是老太太那儿不好交代。”
沈鉴心中一酸,道:“别告诉她,就说我串门儿去了。娘的记性不好,明天就把这事儿忘了。”
两个妇人对视一眼,叹息道:“也只好如此。”
于是沈鉴作了个揖,翻身上马,和铁牛向城外走而去。
可就在这时,老婆婆忽然从大院里跑出来,手捧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凄楚的唤道:“儿啊,你怎么又走了,怎么又把娘抛下了?”
沈鉴不敢回头,大喊道:“娘,孩儿不孝,等办完这个案子再来孝敬您老人家!”说罢狠下心来快马加鞭,一路飞驰出县城。
直到县郊,沈鉴才勒住马,泪水已不住的涌出眼眶。铁牛缓缓赶到他身边,默然良久道:“我要是你,肯定就没法儿走了。”
沈鉴道:“可我必须走。因为这世上有的爱是团聚,有的爱是别离。为了天下的母亲不再流泪,我愿意把自己献给风雨、孤舟、黄昏和黎明。这是我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