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伙儿吃上热腾腾的一餐就各自裹着鹿皮大衣钻进占领的民房、谷仓,大家倒头就睡。
罗斯军的步兵是如此,罗斯骑兵则要额外照看好自己的马匹。既然大王决意明日再工程,菲斯克回到自己的部队就吩咐部下休整了。
被骑兵们占领的谷仓全部充当马厩,当地人逃亡时显然过于仓促,很多谷仓里仍有不少粮食,骑兵各级军官检查一下纷纷觉得没问题,也就立刻使用这些缴获令自己的马匹大快朵颐了。
马匹都是直肠子,其口味本来也是趋向于吃高淀粉的食物,平常的日子它们就是喜欢去啃食含有微小穗子的灯芯草和马唐草。现在战马可以毫无顾忌得啃食燕麦和黑麦,它们的主人不会做任何限制。
天色逐渐暗淡下来,已经冷静的菲斯克也觉得自己立刻攻城的建议太唐突。
他坐在雪地上,与一些亲信一道望着逐渐暗淡的梅茨城的城墙。
“你们说,马蹄还能跨越城墙吗?”他随口一说。
“马儿跨越再强,也不能飞跃那堵墙。”
“对呀。除非能把积雪铺设成坚硬斜坡,我们骑马冲上去。不过冲上去又能如何,我们需要和敌人的军队野战。”
“话很在理。”菲斯克遗憾地摇摇头:“大王决意明日攻城,此事所有人已经知晓。攻城会是步兵的事情,咱们被要求准备好了以备不时之需。”
“我们岂不是成了战术预备队?”以兄弟明知故问道。
“是这样。不过我估计明日之战轮不到我们出动。”说话间,菲斯克就注意到大王选定的村子已经篝火大作,因为明日战事需要,现在那里聚集着最多的士兵,以至于一些人只能在户外搭帐篷了。
菲斯克再定定神:“让步兵们去攻,我们视情况而定。嘁,除了梅茨城里有人守卫,这附近就只有我军了。可能真和那些投降的家伙说的那样,法兰克人非常讨厌在冬季作战,尤其是在这雪天。我现在也有些理解他们,这该死的雪又沉又粘,和咱们老家完全不同。”
法兰克腹地的湿雪也给丹麦军、约塔兰军持续带来麻烦。这两军有四千之众,他们整体水平远逊色于罗斯正规军,但就对抢掠的热情态度自然没的说。就是因为被许诺自由劫掠,就在现在的处境再难受,一想到明日破城后即可大发横财,大家都迫不及待了。
战前最后一夜,人们心情兴奋,可是这身体终究是松懈下来。丹麦人、约塔兰人呼呼大睡,他们点燃的篝火倒是经久不灭,令梅茨城的守军无法忽视这些人的存在。
留里克针对全军下达了“禁止抓俘虏”与“破城后不可滥杀不抵抗者”的命令,此项命令可以约束罗斯军、有限约束约塔兰军。
禁令对于丹麦军是无效的!
拉格纳这番已经在磨刀霍霍,在他们眼里城里居民都不是人,而是一种“会跑动的银币”。他早在两年前就与乌得勒支大主教达成一种不能公开的默契,便是由丹麦人抓俘虏,再由乌得勒支方面出资赎回。
如今乌得勒支当地是尼德兰伯国的地盘,伯爵亨利拿骚急需人口,毕竟人口就是十一税的根源。他需要大量外来人口去开垦弗里斯族和布拉班特族不愿意垦荒的荒地,那些荒地的质量也的确不好,本地人不乐意就只能交给外地人。本质上没有人愿意主动去烂地搞垦荒,除非垦荒者都是农奴。
被丹麦人卖过来又被赎回的人都成了农奴,他们成为移民尼德兰的拿骚家族之私产,至于从这些人手里榨取的就不是十一税了,而是仅仅留给其活命的口粮,剩下的全是家族财产。
这更是不能对外公开的秘密交易,因涉及到与乌得勒支教会、当地伯爵,当地勋贵不声张,专业掠奴的丹麦人就更不声张。
于是,拉格纳点燃最大一摊篝火,顷刻间号召数百名男女战士聚集。
他站在积雪突击堆成的高地,背后就是熊熊烈火。
他振臂高呼:“丹麦人!前面就是梅茨城。明日让罗斯人先攻,破城之后我们去抢掠金银和奴隶。你们都好好办事,抓到俘虏后全部卖到乌得勒支。你们都注意不要滥杀,尤其是那些男子尽量捆起来,发现年轻的女子你们都控制好。我们不会为了罗斯人去拼命到底,等我们抓到足够的俘虏就撤退。”
话毕,听懂讲话的人们振臂呐喊,在远处也可注意到丹麦人呐喊而成低沉轰鸣。
拉格纳的确有退却意图,这支丹麦军依旧是流寇习气,他自己则是流寇之王。
他在绍尔河口与法兰克民兵大混战时遭遇不小损失,独自面对数量庞大的民兵是如此,若是真的和法拉克精锐打起来,过去发生过的糟糕历史岂不若重演?十年前,拉格纳自己差一点就被法兰克精锐杀掉。
拉格纳已经觉察到罗斯王的野心随着罗斯军战线的胜利推进越来越大,只有神知道留里克何时会满足。他能感觉到自己已经难以跟上罗斯军的野心,继续前进,所有目睹的都在刷新他对“米德加德”的认知。
人类世界到底有多大?它太大了,难道留里克真打算完全占有么?
拉格纳并没有明确告知留里克自己的意图,更是不可能在大战之前告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