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生得一副好皮囊,可这心是真的脏,独孤信待你不薄,你却只想着拿楚王的人头,恐怕将军是巴不得独孤信今日死在乱箭下吧”
“混账!”独孤涛有些震怒,长戟一踢,正要踏马而出,幽幽空谷里面却传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声音苍老,但是仿佛有着无穷的能量使得其能让此刻静立在雨中的所有人都听得分明:
“独孤信,欺负一个晚辈可算不得武林宗师该做的事,我还有二十步到,你速来山巅与我秋尽一战,老子闷了二十年,今日终于可以松松筋骨了”
一声传来,令狐元白神色有些异样,杨宸则是浑然摸不着头脑,对于江湖之事,日理万机的他即便有了问水阁也还是知道的太少。只见独孤涛却是大喜着向身后的族人说道:“诸位兄弟,咱们独孤家的老神仙来了,不必害怕这匹夫,一会随我冲上去营救家主,天子无道,楚王酷戾,此刻就先拿了楚王!”
独孤涛的长戟朝杨宸比画了一番,在两年前杨宸离京就藩之时,两人一道在横岭关上感慨世事的场景恍若昨夜。令狐元白转身向杨宸解释了一句:“殿下,这秋尽是二十年前的江湖武人之首,先帝马踏江湖后不知所踪,原来是藏在了怀国公府里,我先去会会,殿下先冲杀出去,江湖人说好汉不吃眼前亏,独孤涛的兵多些,就让他这一次”
或许是感受到了秋尽的威胁,令狐元白甚至未来得及等杨宸回话便一步踏向林间,恍若神仙之姿,当着数千军马的面从山间直奔山巅,不过就算是等,估摸着令狐元白也只能听见杨宸这一句:
“本王会怕他?”
数千军马仅隔数十步,屏息凝神间甚至都无从理会对方还要说什么狠话,彼此眼中只有不大不小的雨,还有这对面的人眼神中的怒气,杀意,抑或是惊恐。
“嘶!”
乌骓马的声音,彻底打破了瘆人又短暂的安静,杨宸又一次不顾宇文雪和杨智的劝诫一马当先冲在了最前面,骠骑营并未忘记如何打仗,在杨宸冲出的同时,除了跟在其身后的数百骑,其余人则是立刻在山脚下狭窄的地势间两头排开弩机的箭矢比仿佛比雨点更为密集,如夏日的骤雨般洒向独孤家的私军,尽管独孤家的私军比起被吃了空饷的京军要胜过许多。
但在面对骠骑营时,从马蹄相向的第一刻开始,就已经可以分出高下。同样是从中军两翼顶出一对犄角硬生生地将对方的中军吃定,可独孤家的骑卒无论人数占优多少,只落得了一个被生生顶了回去的下山,骠骑营蹄前,不留活口。
每逢中军厮杀最为引人注目的便是主将之间的捉对厮杀,杨宸和独孤涛也算是相识,彼此心里有底,但也恰恰因为这个缘故,两人都觉着自己可以凭一己之力在马上将对方打落下来。唯一和独孤涛所料有差的只是今日的杨宸有意的使了这杆长枪而非习惯的长剑。
第一个回合刚刚结束,两人又纷纷勒转马头开始了第二次较量,长戟之势沉重,独孤涛的长戟出神入化,长戟顶端半月形的刀口一次次从杨宸的胸甲之前寸余的地方划过,或许是处于上风,又或是觉着杨宸不过如此,独孤涛脸上紧张的神色稍稍缓解了一些,却仍然是怒目瞪着用长枪面前挡住了长戟的杨宸。
“我独孤一族未负过杨家,为何今日要如此赶尽杀绝?”
“君有君道,臣有臣纲,意图谋逆,还敢问本王为何如此?”
杨宸用力一顶,将长戟推了出去,雨幕中,二十余个回合下来,仍是不分伯仲,但讲究势大力沉的长戟在一番鏖战下来后,隐隐有了颓势。又是一个冲杀,乌骓马的气力显然比独孤涛的坐骑要好上许多,而且一年多的朝夕相伴让他足以在生死存亡之际成为杨宸可以足够信赖的帮手。
乌骓马的前蹄高高跃起,也进而让杨宸比独孤涛高出了大半个身子,杨宸双脚踏蹬,长枪在手中被奋力向下一刺穿过两马之前的距离直奔独孤涛的人头,但独孤涛到底是在满门武将仍显出彩的佼佼者,只是用长戟一样的用尽浑身气力去挡,竟然真的让杨宸的蟒首银枪脱手。
在一旁已经连杀了十余骑的去疾见到此情此景有些害怕,正要大声惊呼提醒离杨宸最近的王府侍卫出手,几次生死之际过后,去疾已经明白,这些在杨宸左右厮杀的王府侍卫里,每每到了此等生死一瞬的时候,才会真的显出本领来,哪怕是纵身一跃做个肉盾,也总会有人毫无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