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能怎么办,本王只能亲自去一趟望北城,再上书父皇请罪”杨洛突然想要去望北城,也是有自己的一番打算,堂堂吴王,要救自己的妻弟,请福闽道水师兵马高抬贵手不过是一纸文书和几箱珠宝的事,何须亲自动身。
“臣妾和王爷一起去”陈凝儿忽然跪在了杨洛身前,神色忧愁着说道:“这是三弟惹的祸,王爷万不可再因为臣妾轻饶,当初王爷要让三弟改名去军中,臣妾就是不愿的,并非怕他丢了性命,而是知道他们过惯了锦衣玉食的日子,都是不成器的人,像今日这般给王爷惹来祸事”
杨洛一把扶起了泪眼婆娑的陈凝儿,替她擦了擦眼泪后笑道:“这说的是什么话?本王离京就藩,你们就是本王的亲人,本王信不过他们,不用他们,还能用谁?反正此番无事,就是去东台岛上转转,你若是嫌待在王府无趣,也不怕海上的风浪,陪本王走一遭就是,只是本王先说好,这一去,怕是要两三月才能回来”
“为何要去那么久?”
杨洛自然不会说自己数月前收到那封密信里,说怀国公和辽王将要勾结北奴作乱,晋王也要在北地起兵兵围东都请他带兵北上或是按兵不动待新朝再立的事,也不会告诉陈凝儿,自己刚刚知道晋王的确已经造反兵围东都,怀国公在长安被诛九族的事。
他不想去争什么,但也的确害怕那信中所言,他很清楚的知道在大宁倾国一战的北伐之时,辽王却突然领着数万北奴精骑直接杀过连城兵围长安是怎样的一番危局。所以,躲远一些,躲到一个收不到朝廷勤王军令,也收不到叛逆求盟之书的岛上,无论情形如何变换,他都可以立足在不败之地。
大不了,退到东台岛上,大奉的吴王可以亡国后残喘三十余年,自己又为何不行。杨洛想得有些出神,等到他回过神来时,陈凝儿已经止住了眼泪,而且看着茫然的杨洛若有所思。
“还能是为什么,现在乘风去,晚秋了才好乘风回罢了,不过还有几件事你得去替本王做做”
“什么事?”
“阳明城传来消息,说是老七家的肚子该有五六个月了,你选些上好的补品随着咱们府上今年送去阳明城的粮草一道给他们送去,到估摸着到了的时候,本王也该有个侄儿了”
陈凝儿先是面色哀愁,也许是又想来自己用尽秘方,恩宠也丝毫不差却至今未能给杨洛生下一儿半女。但作为吴王妃,她还是忍住了自己的哀愁多问了一句:“可是淮南王妃也要临盆了,我们千里迢迢的送去阳明城,就在家门口的淮南王府却置之不理不合适吧?”
“你记错了吧,淮南王妃是龙凤胎,可是女孩呛水死了,剩下的是个男孩,传言是个生来残缺者,我们可别去给淮南王添堵了。老七是自家兄弟,不一样,据说老七家喜欢吃江南的酥饼点心,你也准备些”
“这怎么准备?”陈凝儿有些不知所措,杨洛倒是一拍脑门后定了主意:“咱们王府不是有几个厨子么?给他们送去,一家老小都去楚王府上”这个决定让陈凝儿哭笑不得,也不禁好奇自己的夫君究竟是何时对远在千里的楚王府和近在咫尺的淮南王府都了若指掌。
面对陈凝儿怀疑的目光,杨洛猜到了什么,又坐着叹气说道:“你知道的,老七领着本部兵马去了长安,阳明城里老七家也是一个人孤苦伶仃,怪可怜的,我做哥哥的,送些东西,不过是个心意罢了”
“王爷还在为父皇选了楚王殿下入京而不是王爷生气?”陈凝儿见杨洛突然之间变得有些恼丧,趁势坐到了杨洛的腿上想要劝慰,可谁知杨洛只是摇了摇头:“起初是有气来着,什么海疆未定要本王驻守平海统领水师都是假话,本王不信老七的定南卫就真比本王这儿要太平,父皇的心思本王知道,无非是老七麾下的兵马比本王要好,老七又是母后的嫡子,是皇兄的胞弟,便是入了京,满朝文武的流言蜚语也要少些”
杨洛自言自语将自己说通了,也没有了半月之前听闻探马飞报楚王领军北上消息时那般震怒,扭头看着陈凝儿脸上的胭脂笑道:“江南胭脂好,江南也养人啊,长安城,本王是不想回去了”
“王爷”陈凝儿将头凑了过去,贴在了杨洛有些温暖的脸颊上,许多夜里,按着秘方侧着身子久久不寐的陈凝儿都能听见杨洛的梦语,有些是大逆不道,有些是故弄玄虚的离经叛道,但她听到最多的二字,是“母妃”,极少听到“父皇”
她知道自己的夫君曾经在那座长安城里有多么落魄,否则也不会长安贵女不嫁,只娶了自己这个江南二等世族的女子为正妃。和杨洛的朝夕相处之下,她比所有人都清楚自己夫君心头的不甘,也比所有人都更多地见到自己夫君那些举目之外的真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