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为新君采选秀女的宴会热闹之下,藏了一番嘲笑与幸灾乐祸的意味,连宇文嫣自己听说之后,从长乐宫回到公府的马车里也是哭了一路。
长宁殿里,不合时宜的同时出现了新君杨智与镇国公宇文杰,宇文云面容因为今日这场宴会而有些憔悴,可浑身散发着仍旧是独属于曾经母仪天下的那份的威仪端容,淡漠而高贵的气质令人神往又害怕。今日大宁,君临天下的人是她的儿子,权倾天下的人是她的弟弟,她有这份资格高贵,有这份资格睥睨一切。
“当真没有办法了?”宇文云冷冷地问道。
“儿子看北奴人的架势,早有准备,已经打算非嫣儿不娶了”杨智及时回了,宇文杰则仍旧是面不改色的站在杨智身后。
“镇国公怎么看?”
“臣无话可说,全凭太后和陛下做主”宇文杰的话里,是藏不住的不满。
宇文云见状,只好宽慰道:“一个女儿家,嫁去那苦寒之地,怎么了得?太祖皇帝说,大宁的太平,该是二郎们从死人堆里用刀枪打下来的,靠一个女子裙摆,没出息。可”宇文云稍稍停住,目光从杨智移到宇文杰身上:“北奴阏氏,也是一国之母,如今那个博雅伦何等威风?连哀家也比不过。哀家想啊, 这事不该我们来选,让嫣儿自己去选,她不是想做王妃么?这北奴阏氏可比王妃气派,若是她愿嫁,两国修好,北奴称臣,皇帝收个北奴单于做妹夫也不是什么坏事,能给天下太平莫不是皆大欢喜?若是她不愿,便直接告诉北奴人,我大宁女儿不愿远嫁,嫣儿不是寻常女子,是我大宁的皇亲国戚,她不愿,没人能逼她,北奴若是不服,那就再打一场,我们也要把草原打疼打服为止”
说话时,宇文云冰冷的神情瞬息变得凌厉肃杀了起来,她知道自己儿子将镇国公喊到长宁殿来议事就是要自己安抚这位弟弟,也知道自己弟弟愿意来此,是想自己给宇文家撑腰。
太后的话足够安抚此刻彼此都害怕对方误会本意的君臣,杨智答应了宇文云,若是宇文嫣不愿嫁,那无非是召集天下各路兵马,再打一场,大宁不能被人用刀剑逼着送出自己的女儿远嫁草原,可若是宇文嫣自己愿嫁,那镇国公再出手阻拦,便有些不通情理了。
一个折中的法子让君臣两人从长宁殿离开时都有所交待,他们两人都不约而同的想到宇文嫣不会答应,杨智有了太后的话,可以用尽孝不忍太后伤心的由头还有太祖皇帝的遗命让满朝文武对自己和镇国公府都无从指摘,宇文杰有了太后的话,也多少可以聊以自慰,不必让天下人以为是自己舍不得女儿远嫁,祸累朝廷与北奴再起兵戈。
宇文杰回到了镇国公府,穿着一身红色的官袍,极难看出神情有何不同的容貌给了他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夜幕之下被灯笼照耀仍旧显得有些黯淡的巨梁之间,宇文杰原本挺拔但这些年日渐佝偻的背影缓缓走过,三相之中,唯有他一人袖口处有镶绣金丝的祥云,腰间的白玉腰带上悬挂着武臣才应当佩饰的白玉虎头。
内阁次辅,执掌六部,先帝一朝只有圣心不敌王太岳,可如今自己的外甥做了皇帝,今日大朝更是将王太岳的权柄又削去了一些,文臣之列,只剩下这名头不及。而镇国公的身份,让他今日即便弃了六部权柄,也可以光明正大的站在武臣最前,诸位国公只得望其项背。
世袭罔替,天下贵胄门第无人可与之相提并论的镇国公府大有去天八尺的显赫气派,红墙绿瓦间,处处可见的讲究,随意可见的玉石台阶上都刻着祥鸟呈瑞的纹样,采只定南卫深山中的巨木辗转了半个大宁最后立在了先帝谕旨敕造的镇国公府中。撑起了公府的高门巨殿。
“公爷,小姐在房里等着公爷很久了”
公府的管事在宇文杰走回自己院子前先赶来提醒了一句,宇文杰脚步未停,神色寻常的问道:“今日朝上的事,嫣儿可曾听闻了?”
“小姐在宫里时听见的,马车上哭了一路,要小的说,这蛮子的眼睛也是贼,长安城里除了公主那么多贵女,偏偏选了咱家,可惜是癞蛤蟆想吃天鹅,痴心妄想,小姐的血脉,做个皇贵妃都不为过,怎么会看得上他们北奴阏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