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嫣哭着问道,但没有敢掀开帘子看看自己弟弟的模样,害怕在草原上看见他,真的会跳下马车,让他犯下滔天大罪,随他一道逃回大宁。
“我来接你回去,这儿不是长安,只要把北奴使团杀干净,没人知道是我干的,李将军自会替我们瞒过去.....”
宇文松的话没说完,马车里面只回了一句:“你回去吧,回去做镇国公府的少公爷,日后做我大宁的文臣第一,武勋第一,你权势日盛,便是北奴,没人敢欺负我”
“姐!”
“宇文松!不要忘了身份!你不止是我弟弟,不要犯浑!回去!”宇文嫣斩钉截铁地继续说道:“这路是我自己选的,就是刀山火海,也不后悔,记住我在长安城里和你说的话,记住”
“走吧”宇文嫣吩咐完,停下的马车又缓缓向北,留下了两行被车轮碾过的浅草在地。宇文松攥紧了拳头,又翻身上了马,赶回了荆生那儿,向这位北奴尚书令说道:“我宇文松就这一个姐姐,生在高门公府,还是皇亲国戚,性子跋扈了些,若他日在王庭有得罪的地方,请尚书令向单于和阏氏解释几句”
“少公爷说笑了,这是自然”荆生赔笑着打算抽身离开,却被宇文松狠狠拖住,见状,荆生身后的鹿门卫暗哨本想发作,可发现宇文松身后不远的几个人皆是一等一的高手在盯着自己,放弃了将宇文松推开的念头。
“尚书令,可你们不可以欺负她一个女子,国仇家恨,北奴男儿若是好汉,咱们就到沙场上分个胜负,别把气撒在一个女子身上。若是来日你们不喜欢她,把她还给我,那座公府里有的,随你们置换。可若是我听到我姐在你们王庭受了委屈,我宇文松立誓,就是舍了这条性命,弃了这份滔天的家业,也要给你家单于王座上的狼皮割几块下来喂狗!”
宇文松说完,松手放开了荆生,荆生没有再过多纠缠,撇下了宇文松便着急离去。夕阳照耀在浅草探头的草原上,宇文嫣的车驾渐行渐远,荆生亲手刺死了那位不敢挺身而出的暗哨,在他闭眼之前教会了他,在大宁有“主辱臣死”的说法,就在宇文松攥住他的那一刻,荆生找到了那日在长安城里行刺自己的真凶。
“松哥儿,别哭了,咱们带了五千军马出关已经犯了大错,多待一刻,就多些问罪的由头”
身披甲胄的宇文松没有让眼里的泪水落下,红着眼和邓耀说道:“你赶紧回去带兵吧,今日的事,是我连累你了,等我回京,再好好请你吃顿酒”
“松哥儿,别说这些,我们哥仨一道长大,嫣姐儿远嫁,我也难过。老三都领着羽林卫了,咱们在佛祖前立的誓可得记着,老三出息了,京城里一辈子到头就这样了,真给我贬到边疆去还好些,好男儿就该在沙场上建功立业”邓耀一手握着马缰,一手给宇文松递去了丝绢。
“要是丢了差事,松哥儿送我去找咱二姐吧,二姐不是做了楚王妃么?在楚王爷手下谋个差事,我哥说朝廷要削藩了,楚王爷是陛下的亲弟弟,怎么着也轮不着楚王爷,跟着楚王殿下多挣些功劳,他日回长安城娶个媳妇儿也好些,哈哈哈,那个南诏的郡主,我可是记了好久,横岭之后,真没瞧见一个人能比得过人家”
宇文松没有搭理自己这个不着调的结义弟兄,勒马往南,扬鞭奔去:“让老子一个姐姐嫁去南边,一个姐姐嫁去了北奴,老天爷!我宇文松哪儿对不住你了!”
邓耀一口气追着发狂一般的宇文松跑了几十里路,除了那些公府的侍卫,几乎没人能追得上这位跨着千里马的少公爷,今夜回到大宁土地上的少公爷,将镇国公府的印信整整齐齐地交作公府之人带回京城,随即脱下甲胄,弃了刀剑,血书了一封陈情折,密奏禁内。
因为想要保护这座公府,他畏畏缩缩,遮遮掩掩的做了几年纨绔,可没能护住自己的公府,宇文松已经看透了,论韬光养晦自己无论如何也胜不过父亲,可父亲已经到了这般地步仍是为天子视若掌中玩物。那他便不装了,外人论他是浪子回头脱胎换骨,可宇文松知道,自己只是扯下了脸上那张的不堪一用的面皮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