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就是要把他们引过来,王兄一直不愿用刀对着这些水东余孽,他们回南诏,王兄还让边军归还了他们的府宅,家奴,给衣给食,纵是有人对王兄感恩戴德,但边军吃进肚子的东西被吐了出来怎么会痛快。他们对我动手,王兄师出有名,日后对水东余孽也会慎重一些,边军也不会满腔怨言了”
听完月依的话,杨宸捡起了手下的长雷剑,将火堆旁的干柴又向里面推了一推,一时间熊熊的烈火中,又是火星四溅。
“你拿命去赌,就为了给你王兄一个师出有名?”杨宸面露不愠,故作恼怒地问道:“蠢不蠢啊?”
月依的身子一下子坐得笔直,瞪着望向了杨宸的侧脸:“我也听说了大宁的事,你凭什么说我蠢?自己不也一样蠢?”
“本王文韬武略,哪里蠢了?”
“王兄和王叔都说,大宁的先皇是个好皇帝,但是对你不好”月依说完,发现杨宸面无波澜,索性将月家人如何看待去年冬日在长安发生的事和盘托出:“王叔说,大宁的先皇,就是你父皇,他想让你做皇帝,可你那个哥哥谋逆之势出乎意料,上天也没有给他时间扶持你做储君,所以才会让你刚刚平乱,就被赶回了定南卫”
“笑话,本王的皇兄是嫡是长,正位东宫,士气民望,天下归心,这大宁的江山,本就该是他的”
月依一个南诏人,或许不懂大宁的礼法与嫡长究竟为何这么重要,脱口而出便是:“可你们中州的史册里,不就是谁抢到皇位归谁么?父子离心,手足相残,不都是为了那个皇位?你哥哥抢得,为什么你抢不得?”
话音刚落,杨宸蓦的站直了身子,有些恼怒地说道:“因为他是我哥,谁抢他的,我就杀谁”
“你凶什么?”月依也毫不退让:“我又没说你会抢你哥哥的皇位,我王兄说,王叔的看法不对,大宁的先皇不想让你做皇帝,只想让你优哉游哉的做一个大宁亲王,一个不会被皇帝和群臣轻易取走性命的王爷。可不管王兄和王叔谁对谁错,他们都说大宁的先皇这是疼你爱你,今后大宁的皇帝也会因为你不与他争,对你更好。当初在横岭里,你说长安城不是自己的家,看来是你误会了他们”
杨宸仍然是那副冷淡的神情,微微摇头:“帝王家里,当不得人情二字,我只做我眼里对的事,皇位,大宁的江山,都不是我想要的”
“那你想要什么?”
沉默许久,杨宸也没有告诉月依,其实他离开长安时,只想做一个武功赫赫安邦定国让自己父皇高看一眼的王爷,他轻而易举的做到了,平定楚藩余孽,南诏东羌先后称臣,三月定藏,打垮不可一世的多家,他已经做到了离开长安时最想做到的事。知道赵家之事后,他只想赵家得以沉冤昭雪,只想自己的母后可以在宗谱中得到应有的名份,世代受祀,但杨景帮他做了这一切,昭告天下为赵家平反,更是出乎意料的让追封赵欢为仁孝文皇后,二十年后,也压了宇文云这位继后一头,还让杨宸自己将母后的棺椁送去了桥陵玄宫,待他驾崩后合葬。
杨宸眼里,自己的父皇从未有过出格之举,追封皇后,算是这堪堪为帝的几年中,唯一一次没有与群臣商议,用天子君威直接皇命钦谕的事。
所以现在的自己想要什么,杨宸其实自己也没有长远的计量,朝廷削藩势在必行,一位手握雄兵十万,礼法之上又是先皇嫡子,当今天子的亲弟弟的他,注定会成为那些清流们的眼中钉肉中刺。杨宸已经发现自己的命运不在手中,他不能决定自己两年后是在阳明城里,还是在长安城的高楼之中,又或是这天下的某一处,他不愿早早的沉溺富贵之中,也不知会不会真有哪一日走进天子庙堂,做一把天子手中的快刀,做一个自绝于文武百官的孤臣。
没有人问过他想做什么,因为杨宸的每一步路,其实都非他自己可以选择,只有月依,一个看不懂大宁之事的人,问了杨宸:“你想要什么?”
杨宸的心里翻江倒海,但还是故作镇定的说道:“和父皇一样,想大宁的江山千秋永固,少一个百姓受饥寒之苦,大宁的土地上,处处丰衣足食,礼法兴,王道举,人心在。等盛世降临,大宁的儿郎们,也不用死守边疆边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