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嘴滑舌,害了老子,老子就给你千刀万剐,哪儿能这么便宜你?”萧玄破口骂了一句,还是无奈地吩咐道:“走!”
只是一幅图,还有几个不知是否可信的廓人,萧玄便尊杨宸军令一头扎了进来,还未到更南山鏖战时杨宸便问他若是岘都城在他眼前,他需要多少兵马。萧玄信誓旦旦的告诉杨宸,只需五千,可杨宸给足了他兵马,让他领着破光营全营绕开更南山直取岘都。
淞山当中,面对北奴夜袭毫无还手之力,主将降于贼逆,近乎全军覆没的破光营已经忍了大半年的屈辱,萧玄为主将之后,治军更严,日日操练兵马为的就是有朝一日领着破光营一雪前耻把楚王亲军之中诸如“骠骑是龙,长雷是虎,承影是狼,破光是小娘”等等不堪之语一一堵回去。
但今日,还未走出这片密林,连岘都城墙的影子都未曾见到,就有九百多人死在了密林身处,他萧玄情何以堪,这破光营何以复仇?再是全军覆没,萧玄不难想到,自己父亲一生的威名都会因为自己蒙羞。
他们又埋头走了一个日夜,为了避开重兵把守的更南山,他们的确在这片自己并不熟悉的密林里,绕了一个大大的圈子。
将九百多具尸体无奈留在了身后密林的破光营将士走出了密林,出现在他们眼前的,不再是起起伏伏的群岭,不再是一望无尽的绿色,在他们的东面,是和海州城外一样的惊涛骇浪,在他们西面,是数不胜数的良田,长得比人还高的稻草。
“这,是何地?”
为破光营带路的廓人向导将手里的地形图翻来翻去,也没能和萧玄说清楚,廓人的王城岘都,田家的老巢到底在哪一面。
走出密林的第一日,不必再忍饥挨饿,他们从肤色黝黑的土人口中问到了这是何地:“阿蛮部”这是廓人对这些肤色黝黑,目光呆滞的蛮族蔑称,他们从前自中州流亡此地,阿蛮人的先祖接纳了流亡的廓人祖先,但在中州饱读诗书的廓人没有知恩图报,而是举起了屠刀。
世世代代永居于此的蛮人对北面那个国家的印象只有代代口耳相传的故事,阿蛮人被诏人欺辱过,被羌人追杀过,甚至被从雪域里迁徙至此的另外一个族群给抢占的地盘。
在大宁眼里,已经离开故土数百年与廓人血脉连接的田氏和姜氏都是不通礼法的南夷,而阿蛮则是廓人眼中世间最不堪的人,廓人等级森严,有藏司的奴制,有中州的法度,阿蛮则是廓部之中,最低贱的人,聚居在此地的阿蛮人不得不每年向田家的王府献上奴隶,金银,粮草以求得到田齐的庇佑,可以在廓人,越人,野人混居之中苟延残喘。他们没有文字,甚至都谈不上会反抗,只是丢了地盘,继续向南边迁徙,死了族人,就等着开春的时候,听从长老的命令,与一个自己素不相识的女子成生儿育女。
阿蛮的族规怪异,这个不过三万余人的部落里,没有亲人,男子到了年纪,便寻一处女子的帐篷过夜,若是为了女人争夺,会受到全族的唾弃和最为严厉的惩处。所有的吃穿都由长老决定,十几个长老按着顺序轮流为尊,管着这个田齐口中无人伦无纲常无君臣的蛮族部落。
即便萧玄的大军出现在阿蛮部的地界之中,阿蛮部也没有将他们视作敌人,他们先是呆呆的望了一眼,随后倾其所有的款待了萧玄的破光营一番。
萧玄和破光营将士看待阿蛮部,多少有些心怀芥蒂,毕竟在那个四海闻名的礼仪之邦里,这般毫无戒备的热情招待更像是图谋不轨。
可怜在那片礼法浸润的土地里多了一些阴谋诡计,可怜那片礼法的热土之上数不清想要用自己的方法复兴先祖礼法的儒生看不见在遥远的南方,有一处小小的部落里,有着最简单的善良,他们几乎不堪称之为规矩的约定里藏着最简单的孔孟。
而阿蛮部,已经为他们的善良和热情,付出了一次又一次近乎灭族的代价。
经过两个人转述,萧玄方才向阿蛮部的大长老表明了来意,知道廓人欺负过阿蛮的萧玄说可以为他们报仇。
但得到了一个让他哭笑不得的答案:“廓人不是我们的仇人,阿蛮部外面的事,和我们没有关系”
阿蛮部眼里没有过敌人,可萧玄不行,在阿蛮部修整了一日之后,萧玄率军按着阿蛮部给的路,北上,再走一百九十里,经过七座城池后,他们便能看到田家的老巢:岘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