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一座小小的海州城里,竟然藏了这么多事,此番多谢王大人了,来日若有用得着方某的时候,方某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方羹举起了酒樽,王闰也趁势端起了酒杯,所有密谋的心事,皆融在了这酒水之中:“方大人客气了”
没有出乎王闰的意料,知道了这些海州秘闻的方羹如同椅子下被燃起了一把大火,再也不能坦然坐下,觥筹交错不过三四个回合,便称醉离席,借故离去。王闰将方羹送到了门前,站在海州刺史府的金色牌匾之下,他莫名地觉着有些痛快,抬头望去,月在海上,浅浅斜去。
王闰默默闭上了双眼,在心里默默将藏住了许久的心事念道:“殿下,凭什么您死了,他却能呼风唤雨,王闰能做得不多,若是不能借此扳倒他,王爷您在九泉之下也不要怪臣无能,且等臣一些时日,臣定为王爷报仇雪恨”
多年前,屡试不第的王闰在长安街头落魄写诗时被一杨家的年轻公子救济,在永文二年时,在御史台里研了几年墨的他突然得了一个美差,外任靖州刺史,永文六年,才把官做到了海州。
“老爷”一声透着着急的轻唤,将他从月色下的遥想,带回了今日的局面中,刺史府的管事心急火燎地向他通禀道:“老爷,刚刚城外有一队锦衣卫,说是带了陛下的皇命,要开城门,今日方同知一路已经入了城,守城将士未敢擅开,前来通禀了去”
“还有一队锦衣卫?”
“老爷刚刚说有事要与方同知商议,小的便打发城门守吏去将军府里问话,刚刚收到消息,说是这队锦衣卫手里有陛下的御令金牌,从廓关一路追着方同知赶到了咱们海州城,问清楚王殿下下榻之处后,已经赶去了福禄客栈宣旨。老爷要去福禄客栈么?”
王闰顿感不妙,今日的这圣旨已经宣过一次,怎么还会有要宣于楚王的圣旨:“不去,此时再去叨扰,恐让王爷误以为我是看取乐之人,莫让王爷难堪了,就告诉方同知吧”
“方同知已经带着锦衣卫出府了”
“这狗闻到了肉味,是跑得勤快了一些”王闰摆了摆手,收着袖子走回了海州刺史府,在他眼中,大事将定。
因为问水阁买下了福禄客栈,韩芳历来喜欢用热闹之地的喧哗遮盖住暗角之中的交易,所以福禄客栈成了海州城中素日里无论是达官显贵还是客旅经商都颇为喜欢的一处院子,毕竟从去年起,福禄客栈在海州城里的官司还未输过一场,就连“福禄客栈”的四字招牌,都是今日海州刺史王闰的亲笔,所以但凡有些眼力见,也不会在此地找不快活。
整个客栈分作东西两院,西院的北房五间,东西还有三间配房,规制颇大,平日里再是如何热闹,这处北院也都是清幽雅致的去处,可偏偏今日,被挤得水泄不通。
院中,身披甲胄的王府侍卫,还有福禄客栈的护院实则是问水阁探子的年轻武士,以及风尘仆仆,追了上千里路最终还是迟了一个时辰的锦衣卫们。
杨宸坐在院子里,今日收到的第二封,也是截然不同的一道圣旨被他狠狠地攥在手中,在杨宸弯曲的膝盖上,被攥出了褶皱。
锦衣卫里第二位指挥同知刘忌站在一旁,屏息凝神了许久,才缓缓向杨宸解释道:“王爷,陛下命我等星夜兼程,定要在方羹一行之前将圣谕送到王爷军中,否则便要了臣等的脑袋,臣等一刻未停,路上累死了十几匹驿马,没承想今夜还是晚了一个时辰,让王爷受惊了,请王爷恕罪”
“无妨,一个时辰而已,本王回京,自会上表为你陈情,你不必担心了,今夜就且歇息吧,本王乏了”
“恭请王爷金安”
在杨宸身后,听到了这份圣谕的宇文雪也是满目含泪,杨宸伸出手去为宇文雪擦了擦脸,挤出了一丝笑容:“看吧,本王就说,陛下不会委屈 本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