銮驾开始缓缓移动,摇摇晃晃里,杨智看着没睡醒一般的杨宸笑道:“朕昨夜梦到了从前,和老三老四一道打架,又是你和老六挡在了朕的前头,被揍了一个鼻青脸肿”
“这些是臣弟该做的事”
“不要这么拘谨”杨智的笑让杨宸也缓缓放下戒备,随即他便说道:“军国大计诸事,你尚不熟悉,朕若是不问你,你便不要回话,免得让那帮御史言官抓到你的错处,明白么?”
“臣弟明白”
杨智又语重心长地嘱咐道:“昨日说的那些话可能吓着你了,朕刚刚登基时也被吓到了,看着那些奏折总以为我大宁离亡国灭族之危也就近在眼前,可多听几日就习惯了。你想想,咱们大宁这么多的州城郡县,这么多的百姓,每日送来的,也就几十道报忧的折子,河西往来西域的商路畅行无阻,江南的东琉浪人不敢劫掠咱们的商船,长河两岸又都是丰收,这又何尝不是上苍垂怜,不忍见我大宁百姓受苦?听到报忧的真话,也总比听到报喜的假话好,你说是不是?”
“臣弟谨记陛下教诲”杨宸恭恭敬敬地向杨智行了礼,举起的右手又被杨智亲手按了下来:“朕说了,你我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不要这般端着,今日之后,这大宁的江山,你的肩上也要为朕担着一些,若有万斤重,你怕么?”
杨宸微微抬头看了一眼杨智,斩钉截铁地回道:“臣弟,万死不辞!”可说完这话,他也犹豫着打算向杨智坦白自己的身份:“陛下,臣弟有件事,已经想了许久,想等着有朝一日回京了亲自禀告陛下”
“哦,什么事?”
“其实臣弟,臣弟的母后”
杨智攥紧了杨宸有些湿漉漉的手掌,打断了杨宸的话:“想去看母后了?不急,父皇停了好几年的上林苑秋猎演武,咱们今年得办得热闹一些,不能让那帮混账以为朕和父皇一样好说话,就肆无忌惮的劫掠我大宁百姓。到时母后和皇后也该从兴庆宫回京了,咱们做儿子的,见母后,是不是该备些礼物啊?哈哈哈哈”
爽朗的笑声里,杨宸隐隐体会到了一番不同的滋味,心里未曾想好如何开口,也怕真告诉杨智之后,今日这番兄友弟恭的亲近便会荡然无存。他杨宸不能没有母后,可也舍不得一位自幼一道长大,教他读书写字,教他行事端正,总会将自己得到的好东西先分他一半的哥哥。
“别想了,你的秉性,怎么会记住这些事,朕给你备下了,到时随朕一道送给母后就是”
两人在銮驾之中的话没有让外人听见,也无人敢听见,到时銮驾之中能听到奉天殿前一阵又一阵的:“诸臣入殿!”
銮驾终于停住,杨宸自永文五年那次回到京师之后,又一次满心踌躇的站在了奉天殿外,杨智看出了杨宸透出的慌乱,宽慰地喊道:“他们都进殿了,你随朕走这头”
奉天殿内,文武诸臣一百零八人各自按着尊卑井然有序地站在自己的位置,文臣之列,依旧是王太岳和宇文杰位列第一,而武臣之中,则是以执掌五军都督府的邢国公李定,还有执掌羽林卫的护国公曹评位列第一,其后则是如今因为辽逆牵累,只得了奉天威化将军一个虚衔的定国公邓通。
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站在奉天殿当中的人,和永文五年时,已经多有不同了。
“楚王殿下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