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0章 风萧萧兮夜漫漫(3)

南疆的异动和波云诡谲也似乎因为定南巡守任的偶然空缺而没能让大宁警惕。因杨宸而被先帝派来定南道任巡守的徐知余此时又因为杨宸的离开被杨智诏回了长安城,与他随行的是阳明书院祭酒令狐元白和大宁派来东羌宣诏后带着东羌使臣一道返京的礼部遣散郎。

谁人继为定南道巡守,成了杨智一时为难的选择,也正因此,在南疆最是不安的时刻,大宁王朝镇守南疆的文臣武将们空缺的空缺,失和的失和,全然没能看清木波和云丹阿卓捅破天的野望。

南疆明面上的太平无事,因为杨宸这把利剑的离开,渐渐破败,露出了狰狞之相。

令狐元白这位前朝的遗老遗少骑在高头骏马之上,一旁是将马车留给白梦,自己骑马的徐知余。

二人一路上畅谈了许多,李鼎这位驸马都尉仗着自己是邢国公嫡子,又是当朝驸马对布衣出身全然凭着杨宸才得以坐到自己头上的林海颇为不服,军前衙门的两虎相争最是让二人此行放心不下。

林海知道自己在朝中被视作因楚王扶持才年纪轻轻就做到了一道游击将军,乃是人们眼中的楚王嫡系,所以为了不给远在长安的杨宸添乱,他对李鼎越俎代庖的种种举动和屡次的不敬之言都一忍再忍。

但李鼎将林海的退让视作了软弱,行事越发猖狂无度,李定在长安城里知道自己儿子的所作所为后修书数封被他束之高阁,从长安城里奉李定之前来劝谏的老人被他一个个礼送回了长安。

杨智让杨誉和李鼎留在四海之中也属相安无事的剑南道和定南道本意是将二人磨砺一番,连同杨宁和林海这些人,都被杨智当做了自己的人马在扶持和磨砺。

远隔千里,杨智也猜不到自己这番苦心会招致怎样的一番苦果,引来一番洪水滔天。

“徐大人”令狐元白指着对面的谷霞峰说道:“过了此峰,横岭关就不足八十里了。今夜就在此山的谷霞驿歇息吧,明日过后,徐大人且随他们返京,我得向东去潼关一趟”

“元白贤弟不赴京上任,绕道去潼关所为何事?”

令狐元白紧紧攥着缰绳,多少年的世事变迁在如今都化为了双眼之中那双复杂的目光。

“当年家父乃奉室卫国公,奉崇帝之命镇守潼关,因天下之事不可为,太祖皇帝许诺入京不犯奉室皇族而开潼关。后来崇明帝知家父已降,率文武百官出长安城献天下,却被逼死,奉室皇族也被屠戮一空。家父羞愧难当,与家母一道自裁殉国,坟茔即在潼关城外。

叔父令狐朴被囚于长安诏狱多年,不知生死,幸得楚王和陛下垂怜,让我得到了叔父的尸骨,一并被我葬在了潼关。如今我这个不孝子孙要为大宁朝廷行事,自该去潼关分母的坟前请罪了才敢入长安”

徐知余早已明白令狐元白这一路跟随自己是有人的布置,故而道谢着说道:

“这一路有劳元白贤弟一路相伴了,那我便在长安等着贤弟,等贤弟到了京师,再与贤弟举杯痛饮。贤弟满门皆是忠烈,奉室气数已尽,大宁早已堪定神州三十余载。贤弟为了奉室惋惜不入室三十余载,先公泉下有知,也算有所慰藉。倒是贤弟这一身大才,倘若真为了一个亡了三十年的朝廷而困居山野,其可谓之忠,亦可谓之愚。”

“哈哈哈,徐大人说得是,大奉早亡了。如今长安城里还有人用藏匿奉室余孽的罪名给王爷设计,有心之人太多,徐大人此行多多小心。”

令狐元白说完,又回头看向马车问道:“这丫头每夜的琵琶声里,哀怨颇多,隐有轻世之意。徐大人为人父母,也该多多留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