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在往日,宇文杰并不会选择在王太岳之前开口,但如今谁人心事谁人明了,无须藏着掖着,他也不必遮掩。
“镇国公此言谬矣”方孺拍案而起:“云单家若是不敬君父,何必遣使入京求封,如今北奴王庭在北至辽东,西至凉雍的万里草场之上虎视眈眈,谁敢明言来年开春之后王庭不会再次借贼寇之名兴兵劫掠。朝廷府库钱粮不充,若是在千里雪域里白白让儿郎丢了性命,钱粮军械损如山海,一旦北奴南下,如何能挡?”
方孺端正了身子向杨智行礼道:“臣以为,不该是朝廷兴兵征讨,既然当年雪域也是三足鼎立,如今不过是云单阿卓取多家而代之,并无不可,陛下若是觉着云单阿卓之举有所失敬,可在其使入京后斥责一番,再让秦王殿下从凉州入藏,为陛下钦使,往大昭寺问罪”
听到此言,看完了杨宁密折的杨宸微微面露冷笑,随手又将密折还了回去,杨宁的密折里,竟然还提了秦王府坐拥凉雍二州,虎踞河西,良马数万,精兵十万,西域诸国无不威服于秦王之下。
最令杨宸心寒的就是那一句“臣弟斗胆密谏,乃闻西域之国,竟有以秦王为中州之主者”
这一句,让杨宸彻底认识到,在杨家人里,从来没有什么憨态可掬的九皇子,更没有文不成武不就的蜀王殿下。
朝廷准备凉雍谋逆时的最坏打算,除了勤练兵马,除了营建东都,重设长安诸多重镇,可不得好好重用蜀王,准备着有朝一日秦王自凉雍入关后,成为秦王腹背之侧的剑南道给秦王殿下来上一击。
宇文杰要让云单阿卓和整个雪域成为大宁的臣邦,也未尝没有此意,毕竟他们都害怕杨威的虎骑,若是能够借大宁的名头往河西插上一脚,将马儿重新放牧到祖宗所在的西海之地,岂不是美事一桩。
此时的杨宸在心里有些为杨威而悲哀,在杨泰被废后,就藩四战之地,顶住河西宁人颓丧之意,征服凉雍,建哈密卫窥视西域的秦王殿下,会不会想到在大新年的此刻,长安城里还有人还害怕他的十万精兵朝向自己,所以不惜想到有朝一日借着外人之手,除之而后快。
内阁几人的吵闹杨宸再也没有能够听进耳中,每个人说的,都颇有道理,但正是今日这番吵闹,让他真正看清了:“王太岳之心,从无一个私字”也让他对方孺愈发鄙夷了一番。
或许是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杨宸的确不理解,为何方孺对这些掌兵的藩王竟有这般疑心和提防之意。但他更不明白,堂堂大宁,为何会想到勾连外人来找自家人的麻烦,甚至不惜将大宁的田土拱手予人。
“楚王”
杨智也听得厌烦了,他让杨宸来的用意,到了此刻,也该派上用场了,杨宸当年曾经领兵取下昌都,乃是不世之功。所以让杨宸开口,有些话他说出来,才更能说服人心。
但一位不速之客,在杨宸即将开口,劝谏杨智不必对云单家大动干戈,先拖上一些时日,以待三教相争再乘虚而入时,悄然而至。
杨宸知道自己的这番话会让杨智失望,但他仔细听了王太岳的每一条理由,如今的大宁,的确有比处置云单家,更重要太多的事。
“陛下,兵部左侍郎令狐大人说有紧急定南和剑南道紧急军情,请面圣上”
“定又是云单家干的好事,既然今日还没议定,就等他来了再一道议议”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