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南道这事,没那么简单,弄不好,南诏得亡国了。”
“啊?这么严重?王爷怎么猜到的?”
杨宸在楼梯下停住,向去疾笑道:“傻小子,跟了本王这么久这么还是这么蠢,这还用想么?冰天雪地里月鹄带着大军北征,胜败先不说,若是没有林海长了个心眼遣四关兵马出关,让木波那小子不敢北上,南诏早输了。可月鹄真要是在藏司吃了败仗,弄不好是全军覆没,木波也看咱们这边没什么动静,势必会席卷北上,到时南诏两面受敌,不亡国,还能做什么?”
但去疾并不认同杨宸此言,当即认真地反驳了起来:“南诏也不是无路可走,王爷想想,云单家一口吞不下南诏,木波也不行,所以只要南诏求和,云单阿卓一定会答应,木波只是能讨到些好处,也不多。反正两家是世仇,等过几年月家喘过了气,东面是咱们大宁,北面不与云单家结恶,这南北受制于人的,还是他木波。”
去疾能想到的事,杨宸如何能想不到,他不置可否,只是脸色难看了许多,大宁一旦坐视不理,如今看着像是局外人的木波便没了后顾之忧,一旦木波北上,月鹄再吃个败仗,在亡国和求和之间月腾会如何选,杨宸不敢去想。
“南诏和月依,孰轻孰重?”
杨宸远隔千里,已经问了月腾许多遍,如今的他不能插手此事,只能从问水阁给自己送来的消息里知道,南疆边事,到了哪一步了。
只是一番话,惹得杨宸几乎一夜无眠,即将在阳陵与自己的生父见面的青晓也只是装着合上双眼,心事重重,颇为奇怪的是,两个人都察觉了枕边之人未曾睡下,却也都是心照不宣的没有开口。杨宸的心事无外乎是对南疆边患的担忧,可更多的,是对月依的担忧,自是不便说于青晓。而青晓担心的,是明日该以何面目与自己的生父见面。
无论世间这人心事几何,这天色,总不会是一成不变的。
在杨宸带着青晓踏上阳陵之前,众人见到了天和二年的第一个朗朗晴天,或许冥冥之中,一切早有安定。
宗爱是昨夜便听说阳陵卫里来了五百楚王府的亲军,心里正狐疑不定,这究竟是何意时,太祖皇帝的阳陵伤口,却有宫人来报。
“干爹,楚王殿下来了”
“还有谁?”
“还有楚王殿下的侧妃,和一队侍卫”
“阳陵卫里那五百人呢?”
“还在山脚,没有动静”
听到此处,原本顿觉不妙的宗爱又将那颗悬着的心徐徐放下,他本在阳陵经营多年,可前年北奴蛮子兵至阳陵,朝廷在阳陵卫一场大败,也不知不觉间让宗爱借着阳陵值守太监之任还有和晋王府的你来我往所积蓄的力量大损。
这一年多,又碰上先帝驾崩,未曾完工的桥陵一时间成为整个大宁庙堂之上最为重视的先皇陵寝,宗爱在阳陵,再讨不到永文年间的那番银两。晋王兵败,晋庶人被羁押在阳陵为太祖守陵,也成了他的一桩负累。
晋世子不是外人,他很清楚,自己皇祖父曾经的贴身太监宗爱,乃是被他父王苦心经营方才从晋王府捧到了那个位置,纵然虎落平阳,但被拘禁在高墙大院之中的晋庶人,也并非他宗爱可以肆意凌辱的花架子。
第一次来阳陵的青晓看着这座大宁朝开国之君的身后福地,也不由得被以山建陵的气势所折服,一时间不知该看向何处,而阳陵上的宫阙殿宇,也丝毫不比长安城里的长乐宫逊色。
阳陵自太祖立国,从广武二年开始兴建,至永文五年皇太后薨逝为止,历二十七年大建,民夫上万,在推行新法,朝中府库不充时,无论是广武帝自己还是永文帝杨景,都从未停过对阳陵的大建。
明明是一番尽孝之举,在有心人的口中,却成了先帝因谋夺大位而对太祖皇帝有愧,想借着让太祖皇帝陵寝为万世崇敬,好来日泉下父子相见,可免于责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