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晋王妃,独孤女,皆是让她可以目空一切的底气,但今时今日,面对高高在上的杨宸,她只是想用最后的一番气力,教宇文云生不如死。
女子间的关乎执念的仇恨,可比海枯石烂,要来得坚不可摧些。
“婶婶有什么话?”
“妾身的话,耸人听闻,乃是痴人之语,不可教旁人听去”
晋王妃站在原地岿然不动,一众晋庶人也是看得目瞪口呆,他们今日得以见到杨宸,只是希望杨宸能够得见天颜时向新帝说说晋庶人在此地的苦厄艰难,凄惨悲凉,从而网开一面,赦了他们。却不知自家的王妃,还有什么话,要单独与楚王这个晚辈说说。
“母妃?”晋世子在一旁用哭哑的声音多问了一句,却被晋王妃骂了一句:“没出息的东西,你父王虽无才能,却也还有高皇帝血脉的骨气,守不住妻儿,管不住子弟,连奴才你也喝不住,给我让开!”
自幼便畏惧晋王妃的晋世子此时冷汗淋漓,从他得到皇祖父的世子册宝和大印成为晋世子开始,他便牢牢地记得,自己的生母被人投进了浊水,自己从不是这位面若寒霜的晋王妃之子。父王不喜欢,暴怒无常,母妃不亲近,神情乖戾,性格怯懦的他,也理所当然的成为太祖皇帝这些孙辈当中,最无英武气象之人。
晋王妃走上前去,手里还牵着自己名分上的孙儿,站在城楼下向杨宸说道:“莫非王爷不知自己身上,还背了一个天大的秘密么?”
“哦?”杨宸隐约猜到了自己曾经的婶婶说的是哪一件事,起了兴致,探头问道:“那莫非还得本王下来听婶婶说说?”
“西门哪儿有个铁索,我可以从哪儿上来,这帮奴才昨夜听到阳陵卫有异动,疑心是有人来查,连夜撤了,平日里都是典当些王府的家私才能上来,如今妾身一无所有,请妾身上来坐坐,王爷可能办到?”
晋王妃的话因是向着城墙上说的,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开口便是这般晋庶人与阳陵守军和宦官们心照不宣的丑事,一时间四下死寂一片。
杨宸转而瞪了瓮城上惶惶不能自安的两个太监,被杨宸目光打量在身上如同被刀割了一般的两人砰的一下跪在地上请罪道:
“王爷!与奴婢们无关啊!”
刚刚还哭得神色凄惨的晋庶人们也是面若死灰,禁足?还有一个可以登上城楼离开的铁索,只要你能用王府被抄没时偷偷藏着的家私来换,或者用你的侍妾,奴婢,还有女儿。
一番折腾后,在杨宸到来前被连夜撤去的铁索又重新架了上去,一个摇摇晃晃的木桶,装着一个因为害怕而哭声震天的孩子登上了城楼,而从未登上城楼离开自己囚禁之地的晋王妃,第一次站在那个木桶上,即便被心里被吓得心惊胆战,面色上,也仍旧不曾为人瞧出丝毫的慌乱。
西门瓮城之上的屋子里,内外皆被杨宸屏退,就连去疾,也只是守在了屋外。
杨宸亲自为晋王妃奉上了刚刚沏好的热茶,略带着一番殷勤地问道:“婶婶今日登楼,是要和侄儿说什么?”
晋王妃并未急着回杨宸的话,她微微向四周张望了一番,是许久不曾寻见的墨漆家具,整洁而雅致,不远处还是密绒的花色地毯,榻前的仙鹤腾云灵芝繁花烛台。有种让她回到那座晋阳城里王府的错觉。
和珅当年抄没晋王府,也没有将他们赶尽杀绝,一路上有杨宸和朝廷官军护着,他们也没丢多少,来了阳陵,费尽心思从王府里搬来的一切,都成了给曾经那些奴才们的嫁衣。
“这孩子,是晋王府今日仅剩的一点血脉了,再关下去,该不知五谷四季,虫鸣鸟叫为何物了,还请楚王殿下网开一面,把这个孩子带出去,让他平平安安的当个布衣百姓吧”
晋王妃抚摸着这个神情呆滞,只知道坐在祖母身边,好奇打量着周遭一切的孩子,他本该是晋王杨吉的第四个孙子,可兵戈之乱里,另外任你是什么皇族血脉,也总有顾不得的时候。
杨宸没有急于答应晋王妃的请求,反倒是转而说起了自己的为难之处:“婶婶,晋庶人乃是先帝下诏禁足于阳陵之地为皇爷爷守陵,非死不得出,本王怎敢做这大逆不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