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打我?”
“弹一下,脑子笨点就好了”
此时的杨宸不知是不是因为喝醉的缘故,还是借着醉意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宇文雪愤愤不平,在月色下掐着杨宸的肩膀质问道:
“你还想去秦淮河?”
“是啊,都说扬州瘦马乃是天下一绝,秦淮香艳冠绝四海,本王难得来江南一趟,不去秦淮河痛快痛快,岂不是白走一趟”
杨宸只是故作轻松,等宇文雪掐累了,都未看出杨宸神情有何异样时,她也放弃了和杨宸打闹的念头。
“王爷不疼么?”
“不疼”
其实宇文雪掐得很疼,但对于杨宸而言,这些疼痛,与他心里对宇文雪的愧疚比起来,不值一提。
“没意思!”宇文雪像儿时在宇文家后花园里打闹那般,狠狠地踩了杨宸一脚后转身离去,还挥着手说道:
“王爷今夜最好去秦淮河,明夜就没机会了!”
“本王怎么去?”
“游过去呗!”
“你堂堂王妃,连艘船都不给么?”
“我家夫君没有船,只有骑军,郎君,想做大将军么?我让我家夫君让给你!”
杨宸站在海边,看着宇文雪头也不回的向大营走去,但还故意扯着嗓门说话,陪自己玩笑,让自己此时的心里好受一些,一时间眼角泛热。
大宁天和二年三月十九,杨宸随杨洛回到东海城,与来时匆匆一般,离去也是匆匆,江南由此开始传言,吴楚离心。
甚至有人说得神乎其神,将吴王杨洛与楚王杨宸在海上是如何为了一个女子大打出手,又因为楚王受辱,楚王妃怒斥楚王妃的故事编得真假难辨。
江南历来文风包容,短短数日间,这样的故事就开始在江南道说书人的嘴里被一传十十传百的讲开。
在确定朝廷的探子把消息送回长安之后,杨洛领着吴王妃陈凝儿离开了东海城,说是因为王妃无子,想去蓬莱仙岛问仙求子。
而楚王殿下则从整个江南士林的眼前,消失了整整五日,人们只知跟随楚王去往东海的船队又回到了金陵,只知楚王府的宦官婢女每日还在墨园当中打扫庭院,只知楚王府的五百骑军,还在金陵城外的玄武湖大营里。
可楚王去哪儿了?楚王妃又去了何处?无人知晓。
直到此时,方才有人隐隐察觉出了危险:吴楚两藩历来亲近,突然间离心离德,吴王离藩出海,楚王不知去向,只有锦衣卫的衙门,来来往往,行踪诡异,只有东海城里凭空多出的探子,屡屡打听陈家的旧事,为此甚至不惜跑去了陈家的祖宗陵寝之地杭州。
江南道,淮南道里,陈家,方家,王家,谢家,陆家,恒家的族老们,一时间心神不安,纷纷写信给朝中的本族子弟,让他们留心打探,朝廷此番遣杨宸南下,到底是不是存了一份整治江南之心。
而江南道巡守衙门里,那些素来对李春芳有些不屑的属臣们,又是纷纷凑到了李春芳的跟前,请他上书朝廷,早些请楚王殿下归京,杨宸的突然失踪,和楚王随侍却一切如常的怪相,已经让他们此时犹如受了什么说不出的酷刑一般,难忍其苦。
三月的江南,正是风和气暖,姑苏城外的寒山寺脚下,一艘由杨洛暗中命人交与杨宸的行船夜泊江中。
宇文雪半倚着栏杆,手里像江南女子一样拿着一柄团扇懒懒地扇动着,门襟随风而动,就如此时的泊船,微微晃荡摇椅,轻轻起伏着。省去在长安城里那番雍容华贵,略去一身的琳琅首饰,只是用一支银簪扎着,这么多年,发式难得顺着她的心愿,被辫作江南女子常用的吉祥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