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露殿四面出廊,金砖铺地,单檐四角攒尖,覆黄色琉璃瓦,中为铜胎鎏金宝顶,殿内雕砌的金龙不知其数,和玺彩画,也是惟妙惟肖。
杨智正在看着杨洛刚刚送来的密折,其中一句:“楚王与臣议,请臣允粮草二十万石于定南茅府,供朝廷来日南征之所需”让杨智特意用御笔描红,画了一个圈后亲自写下了一个:“可”字。
而他的御案左面,是五日前与江南道急报一道送到长安的杨宸密折,杨宸算着日程,心里在估量着杨宸究竟何日会回到京师的。
他没有想过自己只是派杨宸南下一次,竟然会害得杨宸险些命丧刺客之手,他明面上不动声色,实则在当夜就立刻命柳项率锦衣卫赶赴江南,又让高力遣影卫,直奔淮南道。杨宸的这一趟江南之行,每至一处见了何人做了何事都有人写成折子送进长安,他当然知道,杨宸在进入金陵城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是谁,而此人在淮南道又做了些什么事。
当年跟随杨羽一道往淮南道就藩的宫人们,虽大多被杨羽所疑,不曾亲近,但这并不妨碍他们这些先帝授意紧盯淮南王的耳目在如今将淮南王府的消息源源不断的送到长安。
杨智和杨羽从小因为杨泰和宇文云讳莫如深的关系与流传于京师贵人间的流言蜚语而不和,他只希望自己的猜测是错的,若真是被他查到杨宸遇刺和杨羽有关,他并不会像先帝一样心慈手软再给杨羽放出来。
幽巷里,当年杨泰一家三口所住的院子尚在。
“高力,把金丹取来”
“主子”高力面露担忧:“主子不可,您今日早朝时已经吃了一颗金丹了,这丹药虽好,可毕竟不是长久之计,主子还请为了龙体保重啊”
“朕知道”
杨智自己擦了擦额头的大汗,不停地伸手索要,时不过初夏,可他却已经觉着比往年盛夏更是酷热难耐,这灵丹妙药服下,不仅通体舒畅,还能药到病除,让他有些疑心自己当初对这些术士炼丹的看法是不是错了。
影卫们把姜楷是如何在青城山求长生丹的经过奏到了御前,姜楷自己都敢服用,他自然也无惧,此时的他,只等着姜楷和李严回京治罪,好把德国公府里被姜楷奉为上宾的道人要进宫里,为自己炼丹。
“主子!”
高力跪在了地上,两眼含泪:“不能再吃这丹药了,奴婢跟了主子这么久,主子何时对这炼丹的长生术如此痴迷了?主子,您莫非忘了当年您亲口说过,这历朝历代的炼丹求长生的君王皆是因丹误国误己了么?”
“狗奴才!”杨智勃然大怒:“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你也敢和朕说?来人!”
“陛下!”
“给高力拿下来,廷杖二十,让他学学规矩”
帘后走来两名内侍,看着跪在地上的“干爷爷”,一时间有些错愕,不知“干爷爷”今日是怎么惹到了陛下。
“诺”
杨智自己打开了药盒,取了一颗丹药在手里,可察觉手中的汗多得有些异常,又强忍着渴望放了回去,在高力被拖出殿门时改口说道:
“少打十板”
“诺,主子”
御案上,因为杨智的汗,杨洛的密折有些模糊,但另外一条影卫的密折却是清晰如故。
“王与楚王妃,过潼关,路驿不食,歇马三刻,或三日之内,便入京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