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此时已经停下,马儿低头吃着地上的青草。伴随着树叶簌簌的飘落,马车四周围上来二十多人。这些人装扮各异,兵器也大不相同,显然不是同一门派。但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目标,就是这辆马车,确切的说是马车上的人。众人缓步向前,慢慢的缩小包围圈,在距离马车三丈外停了下来。纷纷从怀中掏出棉球塞住鼻孔,显然是忌惮布衣的毒药。一个瘦小着道袍的老者,依靠在不远处的大树盘膝而坐拉着二胡。王一一眼认出此人就是巫山老道胡半仙。
树林中又恢复了安静,只有二胡幽怨的声音。琴声戛然而止,巫山老道胡半仙缓慢起身,走到外围处停下脚步,对着鬼药布衣阴冷的道:“布衣毒婆子,别来无恙啊?”鬼药布衣缓慢睁开眼睛,冷哼了一声道:“巫山臭老道,老婆子我自然无恙。只是你,想来现在是个瞎老道了吧?呵呵呵...”鬼药布衣冷笑着嘲讽。巫山老道胡半仙怒喝道:“毒婆子,老道我这双眼睛就是你弄瞎的,今日老道我就是来找你算账的。”说着,晃动了下脑袋侧耳听了听,继续道:“今天来的这些朋友,和你这毒婆子都有血海深仇。我们聚到一起只有一个目的,就是焚衣除草。”鬼药布衣不屑的重复了一声“焚衣除草”,对着车篷内的神医百草道:“听见了吗?老不死的?”
神医百草苍老的声音从车篷内传出,道:“唉,想找我们两个老家伙报仇就直接来,还文绉绉的弄了个什么焚衣除草令,真是可笑。来,我看看,今天来的都是谁啊?”说着从车篷内钻出来,把鬼药布衣的拐杖递给她,站直了身体,立在了马车上。神医百草手中拿着一个两尺长的大烟袋,微风吹来,百草的衣襟、白发和胡须轻轻摆动,双目炯炯,淡定从容。神医百草吸了口大烟袋,烟雾吐出,直射前面围困之人。三丈距离烟雾竟然可以到达,内力实属惊人。前面之人吓得赶忙侧身躲开。
神医百草冷哼一声,用烟袋指着包围的众人,道:“漠北三雄,哦,我这老糊涂,现在应该叫做漠北一雄了吧?你两位兄弟当年被毒婆子给送去西天喽,你也成了孤家寡人了。赵老大,你也算个狠人,自断中毒的左臂才保住了一条命。不过我听毒婆子说,当年可是你三人垂涎毒婆子的美色,先行图谋不轨的。结果没打过毒婆子,要不是毒婆子当初心慈手软,没对你赶尽杀绝,你哪还有机会出现在此?唉,你说你这么个大男人怎么不知道羞耻呢?”很多人只知道当年漠北三雄的老二老三是被鬼药布衣所杀,今日才知晓事情的具体起因,害人不成被反杀。赵老大被戳到痛处,他也没想到神医百草会一眼认出自己,气急败坏的喝道:“百草老头儿,你今天说什么都没用,又不是我一个人来找你们复仇,你们两个老家伙就等死吧。”
神医百草没再搭理赵老大,又用烟袋指着一人道:“沧州神拳史大通,嗯,人还算正直,就是有点迂腐不化啊。当年你师兄不分青红皂白,强替人出头,中了毒婆子的毒。本来只要你师兄低个头认个错,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毒婆子肯定会给你师兄解药的。唉,你师兄是真倔啊。也是不巧,老夫在给你师兄送药的途中,遇到点事耽搁了,等老夫到的时候你师兄已经无力回天了。当初老夫已经给你解释的很清楚了,没想到你和你师兄一样倔啊,一直阴魂不散的追杀毒婆子。你以为我们打不过你?怕你才躲着你的吗?是不想再杀人。唉,糊涂啊,糊涂。”被神医百草指着的那个虎背熊腰的人,正是昨日去太守府的史大通。史大通抱拳道:“百草前辈的好意,在下心领了。无论怎样,我师兄是中了布衣的毒药而死,这仇我不得不报。一会动起手来,你不用手下留情,我也不会手软。老夫自知不是你们的对手,所以才加入到这次焚衣除草中。虽说是以多欺少有些不耻,但为了报仇也只好如此了。”
神医百草连连摇头轻叹,又指向三人,略带惊讶的口气道:“咦?唐门的人也来了?你们三个一看就是唐门的后生。唉,唐成应该是你们叔叔辈的了吧?当年唐成的死纯属失手。唐成主动来找毒婆子比试,看谁用毒手段更高明?当然唐成也是为了闯名号,毕竟毒婆子当时的名号比他响亮。两人都是用毒高手,拼到最后自然全力以赴,没办法留手。唉,两人都想赢,最终毒婆子失手毒死了唐成。可两人比试前可是签了生死状的啊!不过对于唐成的死,我们也很愧疚。你们真不该再来寻仇啊。唉。”说起唐成的死,神医百草话语间满是可惜和歉意。
王一看向唐门来的三人,腰挂兽皮袋,手戴鹿皮手套,模样很是年轻,正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年龄。其中一人提着洪亮的嗓音道:“百草老前辈,你多虑了。江湖上比武,技不如人,死就死了,这也是常事,怎还会涉及到寻仇?我们三兄弟今日来就是想见识见识布衣前辈独步天下的毒术,别无其他。”唐门说话的这个人闭口不提报仇之事,口口声声说是想见识鬼药布衣的用毒之术,实则是来寻仇。如此说显然是想维护唐门的声誉。毕竟唐成是技不如人死在鬼药布衣手下的,公然出面寻仇,显然为江湖人士不耻。神医百草轻轻摇头,没再和唐门的人争辩。随后神医百草接连把到场的人都点说了一遍。王一听完才知道,原来鬼药布衣并非滥杀无辜十恶不赦,但以讹传讹,最终鬼药布衣就变成了杀人的恶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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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巫山老道胡半仙突然开口道:“百草老头儿,此事本就与你无关,你一直以来也是救病治人。所以我也倚老卖老一回,想来这些朋友还会给老道点薄面,你现在要是退出,我们绝不为难你,我们只要布衣毒婆子的命。只要你...”没等巫山老道胡半仙说完,神医百草打断了他的话,道:“胡老道,老夫我感谢你的好意,就不劳烦你费心了。我们两个老不死的,生则同衾死则同穴,我怎会独自逃生?再说就凭你们,今日想要我们两个老不死的命,恐怕也没那么容易,鹿死谁手也未可知啊?”神医百草的话音充满着一股力量,让人不寒而栗。鬼药布衣看着神医百草,调侃道:“老不死的,你不走?”神医百草轻轻摇头道:“不走。”鬼药布衣道:“不后悔?”神医百草毅然道:“绝不后悔。”
鬼药布衣微微的笑了,是那种心满意足幸福的笑。拄着拐杖缓慢站起,道:“老不死的,那我们就一起活动活动筋骨。”神医百草看着鬼药布衣的双眼,满眼的爱意,心意想通,道:“好。”话音未落两人同时出手,还未看清用的什么身法,二人已经冲入人群中。动作快如闪电,让人猝不及防,一个照面各自撂倒一人,又快速跃回到马车上。被撂倒的两人在地上痛苦挣扎,受伤严重。神医百草和鬼药布衣只想给他们来个下马威,并未下死手。
众人想不到这两个老家伙说动手就动手。反应过来后,立马围着马车发动了攻击。这些人有备而来,二十几人分成两波轮流上前攻击。有唐门的人指点,众人早都做好了防毒的准备。如此轮流而上,避免人多拥挤在一处施展不开。剩下的以唐门人为首,在外围用暗器攻击。巫山老道胡半仙耳力极佳,则用琴音来指挥进攻。围攻的众人都是江湖高手,这种密切的配合,很快就见到效果,神医百草和鬼药布衣完全落于下风。王一看得真切,实因神医百草和鬼药布衣不忍痛下杀手,才会被对方这种打法所困,险象环生。鬼药布衣还好,身上几乎没有受伤,倒是神医百草为了护住鬼药布衣,受了几处伤,鲜血已经浸透衣衫。王一心急如焚,奈何一点也帮不上忙,只好静下心来,运功冲击被封的穴道,希望穴道早点被冲开。王一一心想上前帮助神医百草和鬼药布衣,全然忘记了自己伤势也未痊愈,即使冲开穴道冲上去,又能帮上多大的忙呢?
场上双方厮杀的愈发激烈。唐门发出的暗器直奔鬼药布衣身后而来。唐门暗器果然厉害,拿捏的方位和时间恰到好处。此时鬼药布衣招式用老,不及回力,身后正是空挡,三枚暗器分上中下直奔布衣身后而来。神医百草知道鬼药布衣难以躲避,不顾前面攻来的一掌一腿,硬生生的接住了这一击。手中的大烟袋画着弧线飞向鬼药布衣身后,“啪啪啪”三枚暗器被大烟袋击落,大烟袋从空中旋转一圈又飞回到神医百草的手中。神医百草顺势挥出,挡住了身后砍来的兵刃。这一切都是在电光火石之间,神医百草以受一掌一腿的代价化解了鬼药布衣的危机。神医百草随即一个侧滑,与鬼药布衣形成背对背之势。这种背靠背应敌的好处是不用担心背后,但也会使自己的招式受限。
神医百草一阵剧烈的咳嗽,嘴角流出了鲜血,显然是受了内伤。鬼药布衣关切的问道:“老不死的,你没事吧?”神医百草道:“放心,毒婆子,还死不了。”此时又有十几人从林中冲了过来,嘴里高喊着:“焚衣除草,冲啊。”先前围攻的众人,眼见又有人前来支援,顿时精神大振,高声喊道:“焚衣除草,杀,杀,杀。”鬼药布衣眉头一皱,对神医百草大声喝道:“老不死的,你老劝我不要杀生,今日老婆子我可不听你的了,要大开杀戒了。”鬼药布衣既是和神医百草说,也是在告诫围攻的众人。神医百草闻言,面露悲色,长叹一声,道:“唉,罪过,罪过啊。你们这是何苦呢?”
伴随着神医百草的叹息声,鬼药布衣伸手入怀,快速向空中连续抛出几颗圆球。圆球飞到半空,在众人头顶炸开,一片白雾瞬间将众人笼罩其中,白雾中银光闪闪。唐门的人喊道:“小心,绵里藏针。”唐门的人反应迅速,向后退出丈余。其余众人没来得及后退,就听得“啊啊”的惨叫声从白雾中传来,白雾中的银针射中了不少人。白雾中中毒的众人知道生还无望,高喊着:“和他们拼了。冲啊。”唐门三人对视一眼后,轻轻点头,三人快速分散,根据白雾中的声音和闪光的银针,边移动边向白雾中打出身上全部的暗器。暗器打完,三人又聚到一处,拔出身上的佩剑,做出防御姿势,凝视着白雾。巫山老道胡半仙跳到不远处的树上侧耳倾听。
马车此时已经停下,马儿低头吃着地上的青草。伴随着树叶簌簌的飘落,马车四周围上来二十多人。这些人装扮各异,兵器也大不相同,显然不是同一门派。但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目标,就是这辆马车,确切的说是马车上的人。众人缓步向前,慢慢的缩小包围圈,在距离马车三丈外停了下来。纷纷从怀中掏出棉球塞住鼻孔,显然是忌惮布衣的毒药。一个瘦小着道袍的老者,依靠在不远处的大树盘膝而坐拉着二胡。王一一眼认出此人就是巫山老道胡半仙。